那天夜里发生的事情对我来说就像是一场荒诞的梦境,梦醒之后就什么都没有留下。
最多是我在参加公司体检的时候自费报了几个项目。
体检结果出来,肝功略有下降之外依旧是老样子医生建议我减少熬夜规律生活,否则容易脱发。
但是谁在乎呢,在当今社会谁不是把健康卖给公司,而后再用卖来的钱买健康。
我不能停下,否则我远在家乡的母亲和完全依赖我的公主都会断炊,我只能把自己的时间和精力卖给公司。
在这个社会,善良是有门槛的,就像我,因为漫长而不规律的加班不得不把公主暂时寄养在我的学姐家里。
而我的学姐,甚至在接收了公主这个大麻烦之余还一直在救助着需要帮助的学生。
学姐是艺术生,她尤擅钢琴,我依稀记得在大学迎新晚会上她一袭黑色露肩长裙,在聚光灯下温婉弹奏,惊艳了所有人。
亦成为我大学时光中不可忘却、不可磨灭的一幕。
学姐最近带的学生名叫杜筝,品学兼优,于钢琴很有天赋,只是因父亲去世,无法再支撑高昂的乐器学习费用,所以学姐请我免费教那孩子学琴,然后她再以市价给我算课时费。
若我有骨气其实应该拒绝学姐的接济,但是生活的引力太重,我的傲骨与性格早在社会的毒打中磨得一干二净,我答应了学姐的接济。
今天既是我终于出差回来可以和公主见面的日子,也是我和我自己未来学生见面的日子。
我深呼吸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心率,按下学姐家别墅的门铃。
伴随着悠扬的琴声,我听见学姐踏着木地板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学姐开门,将我迎了进去。
琴房的门没有全关,半掩的门后身穿校服的学生挺拔地弹琴。
琴声悠扬,即便是我这个已经几年没碰琴,对钢琴早已失去兴趣的人也能体会到琴曲的魅力所在。
因为还要继续上课,学姐让我在沙发上稍候片刻,便急匆匆回了琴房。
我坐在沙发上,公主终于像是发现了我的存在,慢慢悠悠翘着尾巴从琴房中走了出来。
猫虽然名叫公主,但并不是品种猫,她是蓝猫和土猫的串,被我在垃圾桶捡到的时候简直像一只灰皮耗子,实在说不上有多好看。
既夹杂着蓝猫灰兮兮的毛发,又没有土猫的精明,只能说,我家傻姑娘很会吃饭,一天能干三碗猫粮。
公主趴在桌子上,把自己卧成了一个脏兮兮的吐司面包,她懒洋洋的睨了我一眼,用那破锣嗓子喵呜地叫了一声。
我伸手,在公主的鼻子前悬停了一会,她漫不经心地嗅了嗅我的手背,叫了一声,我这才放心地摸摸她的脑袋,捏捏她的耳朵。
和公主玩的时间很愉快,其实有的时候我觉得是我需要她,而不是她需要我:就像现在,她在学姐家里吃的是进口全肉猫粮,隔三差五可以开一个罐头;但是在我家,只能吃廉价猫粮和菜场上的廉价肉类以及偶尔我发了奖金才能给她开的一两个罐头。
和公主待的时间总是那么短暂,学姐什么时候结束了授课我都没有听见,一抬头才发现学姐和她的学生站在客厅处看我逗猫看了有一会。
我起身,伸手:“佘除。”
那孩子似是犹豫了一会,才伸出手,和我握手:“杜筝。”
在那杜筝犹豫的时候,我也在观察着他的模样,微长的碎发让他看起来有几分温柔,眉眼秀气,身姿挺拔,一看就是那种最受老师们喜欢的优等生模样。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这孩子总让我有一种格外熟悉的感觉,但是细纠下来又没什么熟悉之处。
我最终只能将这种错觉归结于好看的人各有相同。
学姐见我们还在客气,温和地将我们叫到餐厅,住家阿姨已经备好了我们中午吃火锅要用的菜。
一顿饭吃下来,我发现这孩子似乎胃不太好,吃的甚至和学姐差不多,红白两个锅他只吃了一次红锅,还是我不知道,给他夹的菜。
微辣的口味却让这孩子脸红了许久,大饮了几杯茶才终于缓过来。
一顿饭用完,学姐表示她要开会,让我们可以先去琴房随便弹点什么,彼此熟悉一下。
久违地坐在琴凳前,我郑重的抬起手,先是生疏的调音阶段,88个琴键如整装待发静候军令。
翻了一页琴谱,这正是我曾经最熟悉的曲子,手指如蝶一般在琴键上翻飞,我难免会回忆起很久以前的过去。
那时的我还有梦想,关于音乐,关于爱情,关于灵魂深处的肯定与依附。
琴曲越弹越顺,顺利地好像我从来不曾讲将梦想拿去,换二两酒钱,搏一生冷淡。
突然,一个错音恰挡在了琴曲最高昂之处,一如我惨淡的人生。我睁开眼睛,手腕微微颤抖,还是不行,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