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我仰起脸,怒目而视,但是没能在那张熟悉的脸上看到我预想中的愧疚。
而是一张写满无所谓的脸。
岑北山的鼻子真挺,阳光从他眉心往下漏,阴暗分明,线条凌厉得像是被刀劈了似地,而那些劈碎了的余晖就零散地落在他脸颊上,那是从法国梧桐的叶间空隙洒落的日光。
操,我在关注些什么无关紧要的勾八东西。
岑北山用一种你在放什么狗屁的眼神看着我,然后用一种很平淡的语气说,哦,所以呢?
紧接着我发出了堪比开水壶的尖锐暴鸣:“我操了岑北山你他爹的真打啊!”
三下,岑北山在大街上、在路边、在看着我从小长大的卖烤鸭的铺子老板娘的视线范围之内,狠狠地揍了三下我的屁股。
然后双手插兜,慢悠悠地走到烤鸭铺子跟前,和老板娘说说笑笑地买了半只烤鸭。
因为长得过于英俊嘴巴又甜,花枝乱颤的老板娘一如既往地赠送了切坏的半只鸭腿给我们。
“我恨你。”
我说。
岑北山拎着装烤鸭的塑料袋,慢悠悠地走在我前头。
“哦。”
他没什么感情起伏地应了一句。
我气死了,追上去用书包砸他背:“我讨厌你!”
“呵呵。”
岑北山用冷漠的一声呵呵击溃了我的心理防御。
我真想杀了岑北山。
这样他就不会对别的女人笑那么好看了。
回到家,我妈不在。
她应该在那边的那个家。
听说那家的女儿最近养了只猫,我妈喜欢得紧,抽了好几条我小时候的毯子去给猫做窝。
可恶,我最喜欢的印着小橙子的小毯子,我舍不得用藏到衣柜最里面,结果还是被我妈翻出来。
她只在乎再婚对象女儿的猫能不能有一堆废布咬着玩,不在乎她的小儿子能不能捱过一个人的冬天。
“瞧你,一条毯子都舍不得,”岑北山屈起手指刮刮我的脸,笑话我,“少了一条小毯子能冻死你?”
“怎么不能?”
我大声道:“没了那条毯子我就会死!会立马冻死!”
岑北山一巴掌落下来,呼呼带风,我下意识地闭上眼,但是那个巴掌最后只是轻轻地落在我脸颊上拍了两下。
我睁开眼,岑北山转身去收拾茶几了。
“小小年纪别总把死挂嘴上,”他有些不耐烦地把我用过的脏纸杯捏扁然后扔进垃圾桶里,然后又补充说了一句,“我不是回来了吗。”
瞧这语气,好像他回来了是件多不得了的事情一样。
嗯嗯,你回来了,你回来有什么用呢。
我真想这么阴阳怪气地来一句,肯定能把岑北山气得打掉我半条命眼不带眨一下。
但是我还惜命——张东东还欠我二十块没还,而苏雅雅还等着被她暗恋的学长拒绝后和我凑合凑合过。
所以我得爱护我这条烂命。
再说了,岑北山自己也说是他离不开我,那就当做我发慈悲,为了他好好活。
晚上吃饭我们没讲话。
岑北山去洗碗的时候我在客厅看电视,是部没什么脑子的合家欢喜剧电影。
过年的时候电影院人太多,我懒得去,现在多好,不用买票,电视上就能看。
正当我沉浸在低俗的下三路笑点中不能自拔的时候,我听到岑北山走进浴室。
过了几分钟,我如梦初醒,扭过头大吼:“哥,我忘跟你说了,热水器坏——”
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个围着浴巾头发半湿的岑北山,他的眼神看上去很是无语,估计又想揍我。
他赤脚,身后花样老久的地板砖上还有一串湿漉漉的脚印。一看到这串脚印就想到他吧哒吧哒地走出来想揍我又无从下手的样子。
真好笑。
我扒拉着沙发靠背,吃吃地笑:“我想跟你说来着……?”
但是我在生气嘛,所以就忘记了。
“坏了不知道修?”
岑北山瞥了我一眼,去电视柜里找工具。
他赤裸的背正对着我,我眼睁睁看着从他被打湿的发尾落下的水珠沿着脊骨滚入腰侧的浅窝。
岑北山的皮肉好紧,别人的皮肉像是附着骨头长出来的,他的不是,他的像是被骨头顶开的一样。
先有一团血肉后长出骨,骨头顶开肉撑起皮,紧绷绷的,看着就特别有力气。
肩宽腰窄的,又一身皮相内敛的筋肉,怪不得总有人扯他腰带。
想到这我又是嫉妒又是觉得烦人,两种情绪混杂,也不知道怎么地竟然吃吃地笑出了声。
“你要吃了谁?”
笑过了,我扑到他背上自言自语。
我的两只胳膊环着他的脖子,突如其来的重量害他趔趄了一下,膝盖撞到抽屉。
“衣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