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林军多年,现在交给裴怡也算明智之选。
“卿卿,你会回来吗?”
他坐在裴怡曾经的院子里,酒喝了一壶又一壶,连酒坛子都空了几个。
但不如此醉生梦死,他如何能面对日益萧条的庭院,如何在禁闭之中不会发疯?
“你不要我了,可你……总要帮帮星儿……对不对?”
宫门外。
“孟小姐,你还是躲在车架中先回本宫府上,到时候让本宫的女官水镜来安置你,等厉空什么时候有消息了再说。”
车停稳前,魏怀恩交待了孟可舒几句。
“是,殿下。”
孟可舒缩在马车角落里,越是进了京城便越紧张,生怕在此被熟人碰见。
“不必担心,萧齐已经告诉本宫这段时间厉空为本宫做了多少事,功劳他不领,本宫给你一个无人可置喙的身份还是给得起的。”
下车前,魏怀恩拍了拍孟可舒的手。
“阮雁的学生,不该这样畏首畏尾。”
不渡已经等在车外,待魏怀恩下车之时,先念了声佛偈。
“嘉柔殿下,别来无恙。”
魏怀恩见他比之上次在皓月楼中见面清减了不少,挖苦的话到嘴边换成了一句冷冷的:
“别来无恙。”
按理说,她和他经过那件事之后,并不该像现在这样相安无事地行在御道上。
但魏怀恩敏锐地感觉到,曾经在不渡身上那股让她讨厌的感觉,似乎在他坦诚对她的不轨之心之后烟消云散了。
仿佛他原本就应该是这副不悲不喜,永远捻动着佛珠的模样,再也没有了属于魂灵之中的挣扎不安。
他现在又像她多年前第一次见到的那个小和尚了。
也许是因为,他的佛心又进了一层吧。魏怀恩收回落在不渡身上的目光,仰头望向玉阶之上。
一步一步,一步一步,她心中却心不在焉地想着,什么时候再攀这阶梯不是为了拜见天颜,而是因为她就是天颜呢?
这一天到底还要多久,她似乎已经等不及了。
不渡没再因为她的打量而心乱,只是余光瞥见了她眼中繁盛的野心,低声咳了咳引她回神。
“殿下,今上会问您北翟一事。”
“好,多谢你。”
脱缰的思绪被拉回,魏怀恩才想起马上就要见到永和帝。看来是这些时日在明州,在蒙山放纵惯了,乍一回到京城竟然还没收心。
幸好不渡及时提醒,让她静下心来收敛了张扬的眉目,猜测着永和帝的问话打起了腹稿。
这声道谢发自真心,不渡微微颔首,将她引到殿门前,为她推开了门。
独自走进殿内,魏怀恩惊讶地发现永和帝竟然连绣有龙纹的常服都没有穿,而是松松在中衣之外披着一件绛紫色外袍,在书案上摊开的画纸上描绘着什么。
“父皇。”
魏怀恩叩首行礼。
“回来了。”
永和帝没有让她起身,注意力似乎全在画纸上。
“是,儿臣在蒙山书院耽误了几天,没能按时归京,特来向父皇请罪。”
只是魏怀恩直直地跪着,目光也一寸寸从永和帝的靴子向上移到了书案上,几乎就要对上永和帝的面容。
“呵,你哪里是要向朕请罪,是想问你大皇兄的罪吧。”
永和帝发现了她不敬的目光,笔触顿了顿,接着又继续。
“勾结北翟,出卖军情,还放北翟死士入我大梁欲行刺杀,父皇,儿臣有确凿证据,为何不能治端王之罪?”
魏怀恩膝行上前一步,在书案前问道。
永和帝垂眸落在她面上,好似看不见她眸中的不甘与怨气一样,漫不经心地说:
“他毕竟是你大皇兄,况且,你不是也无事吗?”
“父皇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您不知儿臣在蒙山书院养伤便是因为坠崖伤了骨头吗?您怎能说儿臣无事?又为什么包庇端王?”
魏怀恩本来准备好的应对之策因为永和帝这全然不讲道理的偏颇打乱,一时之间气愤上头也口不择言,语气甚至已经称得上咄咄逼人。
可是今日永和帝好似个没脾气的泥人一般,任凭魏怀恩冒犯也无动于衷,连画笔都未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