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平九年春,细雨绵绵,阆中蒙上了一层薄雾,黑衣青年的发丝沾着雨珠,眉目清厉,周身气压低沉,正是二十五岁的楚瓒宁。
今日他来郊外侦办一桩走私官盐案,本来太子是不该管这等小事,只是他爱出宫,每日去府衙溜一圈,渐渐楚皇也同意了,让他下基层历练历练。
“你还有一炷香的时间。”楚瓒宁平静地说道。
他面前跪了一个衣衫破烂,面露富态的中年男子。
“大人啊!小的冤枉啊!小的愿意提供线索!希望大人从轻发落啊!”中年男子就差抱着他的腿喊爹了。
这名男子是本案的要犯,若是问出幕后主使,也算是一桩大案了。
楚瓒宁矜贵地点了点头。
“是,是应家!户部侍郎中饱私囊,监守自盗!小的家中上有老下有小,平日里可是大大的良民啊!大人!”中年男子情绪激动,匍匐着往前爬。
应家。楚瓒宁冷笑一声,直接让人把他押走了。
自从应晗死后,应晋磊便卖了所有的家产,在京中过着独居小老儿的生活。
“大人不信可去扬城看看啊…”
人声渐远。
扬城,他确实是要去,因着那儿有家大商户,近来几桩案子都说主家在那儿,一番拷打以后,才说了实话。
原是被人指使,若是被抓了,便说是扬城林家,生意做得这般大,好几个阆中的大商户都暗暗中伤他们的名誉。
奇怪的是,这林家无一家商铺开在阆中,位置还都离阆中较远,这些商户怕林家心血来潮,来了阆中,便想着提前做做手脚。
反正做生意,哪个的手是干净的,引起了官府的注意,到时想查什么查不到。
近来无事,去一趟也好。
楚瓒宁刚一回东宫,就有内侍来传:“太子殿下,皇后召您入宫。”
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事,他摆了摆手,推说有事,让人把那内侍赶走了。
他今日的信还未写。
对于楚瓒宁的婚事,王皇后当真是无可奈何,二十二岁他年轻气盛,想多相看些,可以。如今已二十五岁了,楚皇二十五岁,孩子都生了三个了。
听说是为了中秋宴上作诗头名的女子,王皇后又找了许多诗艺好的官家女子,他一个也没看上眼。
楚皇与他谈过一次后,就再也不管了。只王皇后日日干着急。
“今日下了雨,抓了一个胖子,又是污蔑你的,被我关进去了,隔几日我要去扬城,可有什么要带的?”
停笔,楚瓒宁吹了吹墨,待它干了便叠起来,放进书架上的乌木箱中,再开始处理堆积的政事。
写信这事,他还是跟宋冠青学的。宋冠青少年时常给妹妹写信,他觉得大男人婆婆妈妈的。
之后,他也有了这样的习惯。只是他的信,没有人收。
扬城离阆中坐马车约莫要行十日,楚瓒宁习惯了骑马,不喜静静地等着,一路快马加鞭,终于在六日后赶到了扬城。
与阆中不同,扬城临水,潮湿温暖,他到城门时,旭日东升,薄雾渐散,街边的早餐摊子已经支了起来。楚瓒宁随意找了一处坐下,点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
街上这会儿没什么人,老板跟相熟的人正笑着打招呼,侧后方一间点心铺子此时开了门,一位锦衣小儿,屁颠屁颠地跑来,说话奶声奶气的。
“刘伯伯,两碗馄饨!”
“好嘞,你回去等着吧,一会儿给你们送过去!”老板笑眯眯地回答道。
这小童生得玉雪可爱,看着聪明伶俐,跑起来像只兔子,绕是楚瓒宁冷脸惯了,见他跑过,眉目也忍不住柔和下来。
扬城来往者众多,如楚瓒宁这般清俊的人,老板还是少见,先前见他没什么表情,有些不敢同他搭话。
“客官,您的馄饨来喽!”见他望着稚童远去,一张嘴又活泛了起来:“这是林掌柜家的大郎,您别看他这么小,可会叫人了,一条街上没人不认识的!”
“最爱找俊俏的公子认爹,客官您要是走着走着,发现腿上有个娃娃,那准是他了!”
周围都笑了起来,显然是见过林大郎做过这事。
“依我说,这公子眉眼倒是和林大郎有几分相似,公子你路上可要小心些了。”
旁边那人调侃般的一说,让人不禁多瞧了瞧楚瓒宁,居然真是有几分相似。
“多谢提醒。”楚瓒宁回了一句,几口吃完馄饨,留了银钱便走了。
林记点心铺。
近来事多,好些帐还没算完。一身形纤瘦的女子,正在柜台后翻着帐本。若是楚渝在这儿,就能认出,她就是那死去三年的应晗。
阆中商户排斥她的事,她已经知道了,还听说上头下来了个大官,要查查她的商号,所以近来她都挨个查账。
“娘亲!馄饨一会儿就来啦!”林大郎脸蛋红红,还不及柜台一半高,仰着脸,一双眼睛扑闪扑闪的。
“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