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颇为绝望的环境下,想要维持理智和希望属实是一件艰难的事,池汐原本以为,无论事态再怎么发展,也绝不会比现在的处境更加艰难。
就好比否极泰来这个词语,每当你以为泰真的要来的时候才会发现,原来这还不是否真正的极点。
后半夜雨终于停了,不过那会是什么时候她已经分不太清,迷迷糊糊的蜷着身子睡了一会,紧跟着就被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吵醒。
是柳眠。他咳得厉害,池汐被吓了一跳,连忙凑上前去小心翼翼的拍着他的后背,想让他顺过这口气来,只是男人咳得越发厉害。像是要把心肝肺都咳出来一般,池汐甚至能听见嗓子被咳破的声响,程若清也醒过来,烦躁的啧了一声。
柳眠的脸泛着不自然的红色,眉头紧紧凝着,一双漂亮的蓝眼睛连聚焦都变得困难,咳着咳着,忽然就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血。
浓郁的血腥气瞬间散了出来,池汐脑子乱成一片,正焦急的扶着柳眠的时候忽然又开始泛恶心,腹中一阵绞痛,还没等她自己反应过来,有什么东西疯狂上涌,她按着胸口,毫无预兆的,也吐了一口血出来。
黑漆漆的颜色,黑漆漆的两滩。
程若清唰的一下从地上弹起来,“我操!你们两个有什么病——”
池汐懵懵的抹了抹嘴角,眼中一片迷茫。
身侧的人忽然拉了拉她的手。柳眠轻轻的、轻轻的舒展开她的手心,两个人就这么十指相扣,他似乎很是愧疚,有些艰巨的扯了扯唇,“陛下……”
池汐慢慢反应过来。
蛊毒?
“这回,我们真的要死在一起了。”他的声音很轻,整个人也软绵绵的靠着身后的山石,手指无力的垂落着,唯有拉着女孩的那只手还有些温度,“本来……本来还以为来得及……”
什么来的及?池汐听不懂,但这也不妨碍她理解——她是不是……快要死了?
那这些天所受的苦难,又是什么?比起不甘心而言,更多的是恐惧,那种对于死亡无可避免的恐惧。她不想死,也不想柳眠死。
小姑娘的声音一瞬间就染上了哭腔,“不行,不行!你不能死,我也不能死,”她语无伦次的抓紧柳眠的手指,“肯定还有别的法子的,区区蛊毒而已,上次、上次不是就可以控制住吗?你不能死、绝对不能,你还要给我生孩子呢,你——”
她所有的话戛然而止,喉口忽如其来的腥甜让她难受的厉害,有什么液体不受控制的从嘴角溢出,啪嗒啪嗒的滴落在地上。
她能感觉到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正在肆虐的吞食,那种尖锐的痛楚沿着血管蔓延着,所过之处都开始发冷发麻。
柳眠像是苦笑了一声,已经几经折磨的身体终于到了强弩之末,他甚至连动一下都变得极为艰难,疼痛感也慢慢消失了,意识模糊间,视野不知为何变成了第三视角,安静的看着自己一动不动的身体,和身边一边哭一边吐血的女孩。
他想要伸手摸一摸她的头,可是,这到底是一种奢求了。
昏沉间,他慢慢闭上了眼睛。
母蛊和子蛊之间的联系远比想象中更加紧密,池汐眼前一阵阵的发黑,眼泪和血胡乱的混在一起,让她看起来简直像是一个发了疯的疯女人,她死死拽着柳眠的手指,想哭喊,想说些什么,可是所有的话到嘴边都变成了血,浓郁的腥味让她恶心的想吐,可是血却像是停不下来一样从身体里外溢着,耳边除了嗡鸣还是嗡鸣。
恍惚间,似乎有人在她耳边骂了一句什么,带着十足的怒意和怨念,好像是咒骂一般。
好累啊。从地下室出来开始,她经历了几乎是人生中最累的一段时光,那些疲倦感悄然滋生,在柳眠闭上眼睛的那一刻终于攀升到了极点,她忽然觉得很是无聊。
无聊透顶。无聊到,她甚至再也找不出半点坚持下去的意义。
直到有人粗暴的捏开她的嘴,强硬的塞进一颗药丸一样的东西。
血的腥味占据了所有味觉,所以就连苦涩感都没那么浓郁,她隐约知道是程若清,但是她已经没了开口的力气,血气上涌的时候她又想吐,却被一只手抬起了下巴,程若清骂骂咧咧的按着她,那颗不大点的药丸就这么混着血咽进了肚子里去。
“妈了个蛋,老子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程若清气的一边磨牙一边又拎出一颗药来囫囵塞进了柳眠嘴里,如果池汐现在还算是清醒,就能看见那把被程若清视为至宝的匕首正被她握在手里,把手末端的宝石被撬开,那两颗药丸,刚好是从这个地方倒出来的。
“今天怎么就能这么晦气?碰上两个拖油瓶不说还半死不活的,下次再轮着这种日子老子可他妈不出门了,真是给自己找罪……”她一边骂着,一边双手叉腰看着地上积成一滩的血,越看越是觉着糟心。
“臭丫头,”她咬牙,“算是你走运。”
池汐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她独自一人站在繁杂的街道上,周围尽是吵闹的人声,可是她身边却孤零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