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下了雪,可池汐这边并未。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砸在人身上,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那疼痛的冲击力。
这种天气也生不起火来,更何况这个能够避雨的地方属实是有些简陋——不过是山上凸出来的某块石头下方,虽然不大,但是对于现在的池汐来讲也如同救命稻草一样可贵。
柳眠被她安置在里侧,她则坐在外面一些,雨点溅起的水花时不时的蹦在她肩膀上,混合着山林间独有的霉味,让黑暗的场景增添了一些真实感。
她有些警惕的看着悠然坐在两人对面的那人,眼里的防备还没有完全卸掉。
一个分明是意料之外,但偏偏又是情理之中的人。
程若清。
但看这场景,似乎总觉着有些眼熟。上次她和陆青野坠了崖的时候,也是好巧不巧的多了这家伙,如今又是。且,这人到底是敌是友,池汐直到如今也分的不那么清明。
程若清倒是自在,叼着一根毛毛草一样的东西,努起下巴来指了指柳眠的方向,“喂,”她喊到,“你不帮他处理一下伤?被雨水泡了这么久,不发脓也是怪了。”
池汐犹豫的瞧了一眼,“伤药已经用完了。”
“那好歹也帮人家换件衣服晾晾,”程若清嗤笑一声,“这可不是上次的山洞,地面都是湿透了的,起码等太阳出来才能生的起火来,你可别告诉我说要带着这湿透的衣服过一整晚。要真是这样,我还不如把你扔在山林里自生自灭。”
池汐垂着眉眼,安静的拧着外衣上残留的水分,手心被扭曲的褶皱磨得发麻发红,却还是冷的。沉默了很久,她才小声说了一句,“谢谢。”
“谢倒是不用。”程若清饶有趣味的看着小姑娘那个有点倔的模样,“其实我还真没想到你还敢杀人。唉,就当是老子菩萨心肠,坏事干多了,偶尔也想干一两件好事玩玩。”
她不提还好,这一提,池汐忍不住又想起手上那温热粘稠的触感,她忍不住甩了甩发麻的手心,扭头去帮柳眠处理衣裳。
腰侧那晕染开的一大块红色让她想要忽略都难,不用想都知道这场雨定然会让他的情况更加恶化,可是当时若是没有这场雨,没有那震耳欲聋的雷声,她恐怕也根本躲不过追兵的搜查,这样算来,也不知道这雨是好还是坏。
或许,是命运偏生让她吃一回这样的苦吧。她胡乱想着,轻轻掀开柳眠腰侧已经和血肉黏连上的衣衫。
她歪歪扭扭缝上去的那条线还在,甚至还能看见末端那个粗糙滑稽的绳结,可是由于浸泡了太久,血肉都是外翻开来的,被束缚在棉线里,像是肉铺里被绑起来的肉,被血染红的线勒的紧紧,狰狞可怕。
程若清自然也看得见。
“倒是比我想象中严重一点。”她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也比我想象中的白了一点。”
池汐咬着牙,把柳眠腹前的衣服向下没什么作用的拽了拽。
女人仍旧在笑,“瞧你这个看仇人的表情。紧张什么,都说过这种妖艳的类型我瞧不上。喏,”她坦然地递过来一个容器,“你喝一点,也喂他喝一点,暖暖身子。死在这怪晦气的。”
池汐又说了声谢谢,也就接过来,打开盖闻了闻,浓郁的酒味呛得她不适的扇了扇,在仅存的一点干净布料上倒了一些出来。
怎么处理伤口这件事,属实是一门学问,更何况是严重到危及性命的程度,她拿着沾了酒的布料在外侧擦了擦,却不知怎么带下了一块碎肉来,吓得她心脏都是一停,也跟着发疼。
柳眠他,绝对是痛昏过去的吧?
血肉模糊的场景看的她直犯恶心,对面那人却好像很自然,甚至还有闲心伸手探探雨水,她那把镶嵌着七彩宝石的匕首隐隐反着光,就别在腰上,紧紧贴着身体。
“其实我还有挺多问题想问你的。”池汐忽然开口道。她仍旧在专心的清理柳眠的伤,嘴上却试图转移开注意力,好让血腥带来的恶心感不那么浓重。
“正常。不过我这个人脾气一向不好,不是很喜欢给人答疑解惑。”程若清不客气的扔过去一句话,连头都没回。
池汐干脆忽略了她这种态度,只自顾自的问, “我记得上次见到你,你说你回不去西月国。但如果没记错的话,代表你身份的玉佩还在我的人手上,你现在这是,回去了?那又为什么帮我?”
“……行吧,姑且就只回答你这一个。回不去是真的,想了想也没必要回去,后来瞧着这边生活也能不错,干脆就到处乱逛了,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我这个人没什么规矩。谁知道刚好赶上政变,又碰上了你这么一只可怜的小羊羔。正好姐姐我今天心情不错,顺手捞你一把。”
“也就是说……你跟他们不是一伙的?”
“废话,老子要是和他们一伙,还用得上理你?”程若清有些不耐烦,脚尖无意识的踢了踢一旁浸了水的枯叶,溅出一些泥水来。
“你好歹也是个皇女,怎么说不干就不干了啊?”
这件事属实让她疑惑,她本以为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