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的局势果然乱成了一锅粥。然而越是乱,就越是机会多多。回到济南快一个月,谢霖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游走于各路军官要员之中,很快便把分散开的势力重新聚拢,如他之前所计划的那样,在群龙无首的场面里迅速脱颖而出。
陆卫明动的那点手脚当然奈何不了他,那天晚上,汽车刚刚驶出天津城,他就打晕了汽车夫,带丁小南改搭最近一班火车,于次日顺利抵达济南。
这一个月里,丁小南俨然成了谢霖的老妈子兼跑腿员,每天遵照吩咐跑上跑下忙里忙外不说,回到家里还要给他洗衣服做饭生暖炉。而最可气的是,谢霖当初答应他的“打一炮”的承诺,到现在都还没有兑现!
晚上十点多,谢霖翘起一只脚搭在膝盖上,嘴上叼着烟卷,大马金刀的坐在床边看手里文件。
丁小南从浴室给他打来一盆洗脚水,一进门瞅见他这副大爷模样,心里忽然冒起一股气,把水盆重重往地上一放,不忿地说:“我说,你把我当什么了?我又不是你的老妈子!凭什么成天被你使唤个没完?”
谢霖满心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文件上,听见他的抱怨,眼睛都没转一下,随口敷衍道:“好,我知道了。那你歇着吧,一会儿给我泡杯热茶。”
丁小南被他气笑了,“你他娘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既让我去歇着,又让我去泡茶?”
“那你让孙五去泡。”
“谢霖!你耍我是不是?”丁小南像个撒泼的妇女一样,一脚踹翻水盆,愤怒地冲对面人吼:“你忘了你当初怎么答应我的了?这么快就不认账了!”
谢霖被他吓了一跳,总算是从文件中抽出精神,低头看了看一片狼藉的地板,轻描淡写地说:“我哪有?你也看到了,我这么忙,根本没有闲心干别的事。你先帮我应付完这一阵子,之后不是有的是时间?”
这话说得仿佛在理,然而丁小南听了却只觉得他是在推脱。忙什么忙?再忙连个打炮的时间都没有吗?他看谢霖跟那些军官们出去喝酒宴会的次数倒是多得很!
再加上到这边以来,谢霖对他日渐忽略敷衍的态度,丁小南的心就像是被扔进了井里,越来越冰凉惶恐,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不管!答应了就是答应了,你还想反悔不成?我今天就要!”
脑袋里越想越不对劲,于是丁小南热血上头,不管不顾就要上去拽谢霖的衣服。
谢霖向后避了一下,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微微施力,冷声道:“我就是反悔又能怎么样?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也配跟我谈条件?”
腕骨传来的剧痛让丁小南发热的头脑逐渐清醒过来,他忽然意识到,谢霖并不只有精明沉稳的这一面,这个男人要是动起手来,其实也相当具有威胁性。
“你……你……你想干嘛?”
回想起那时谢霖掐陆参谋长脖子时的凶悍模样,丁小南的腿肚子不争气地抖起来。抬起头,二人视线相对,对面人眼睛里的冰冷与不屑更是如锥子一般深深扎穿了他的心。
“不干嘛,就是想告诉你,以后脑袋放清醒一点,认清自己几斤几两,不要总是白日做梦。”
谢霖见丁小南脸色吓得刷白,知道自己的震慑已经足够。本来,他是不想这么快就撕破脸的,毕竟最近这段时间的确是忙,能有个熟悉的人帮他做事就会轻松不少。可是丁小南实在是太年轻太愚蠢,不仅看不明白现实,竟然还妄想用强?还真以为他谢霖是谁都能上的了?
放开丁小南的手腕,谢霖又恢复了之前的平和,不疾不徐地吩咐道:“把地板收拾一下。明天早上我要早起出门,你记得预备好汽车。”
丁小南揉着手腕,眼睛里犹带着惊恐,不敢说话。
“干什么,这就吓到了?”谢霖见他这副样子,反倒爽快地笑了笑,说:“好好听话,别打歪主意,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嗯?”
“知、知道了……”
从卧室里出来,丁小南的脑袋里依旧一片空白。他其实早就隐隐知道自己是上当了,只是没想过会被如此直白地羞辱——那甚至都算不上是羞辱,谢霖也只不过是在陈述事实罢了。他只是在想,或许会有那么一点点的可能,能让他也得以亲密接触、肢体交缠——他也不贪心,只要能有一次就好。
然而结果果然还是不能如愿。他既不是矫健的雄狮,也不是高贵的麋鹿,作为路边的一株野草,除了认命,别无他法。
这一年的春天来得似乎格外的晚,三月末的天气,楚瑄依旧裹着厚重的军大衣,没几两肉的脸蛋在毛领子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瘦小苍白。
自打谢霖跑掉以后,他就变得愈发沉默寡言,曾经清澈透亮的一对大眼睛如今盛满了麻木与空虚,像是易碎的瓷人偶,尽管皮相还在,可是却失去了灵魂。
楚钰的病还是没好利索,他那次受伤不幸伤到肺部,虽然好歹是捡回一条命,可是从那以后就落下了病根,病情时好时坏,总也恢复不到正常。
楚瑄背着他跟沈副官偷偷商量过,决定由沈靖羽送他到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