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寓理牵着她的手,走在她喜欢的路上。“周天家里有个聚会,你想来参加吗?”“我要去做什么呢?”沉弦音回过头,看向说话的人。“我家人想见见你,还有我的一些朋友。”他看着她被风吹去的碎发。“我担心我做不好,是什么聚会呢?”她已经很久没有参加过什么聚会了,学校部门的团建那些,她只要扮演好观众就可以,那面前这一个呢?“没什么的,就是我姐姐回国了,大家在一起吃吃饭聊聊天,”他轻轻抚摸她的额头,“不想去也没关系的,只是周末我不能陪你了。”“我想一想,可以吗?”沉弦音低着头,她应该是不想去的,“我不知道到时候是不是可以去”林寓理摸摸她垂在背上的头发,“没关系的,不是一定要去的。”海风把她的头发吹向他那一侧,他又尝试把他的生活带近她,她的生活空无一物,沉弦音想着。
沉弦音回忆小时候的聚会,爸爸妈妈总是忙碌的,东奔西走,但是又好像在哪里都有朋友,有咖啡,有茶,有酒。在一片忘记了名字的草地上,爸爸妈妈带着小小的沉弦音奔跑、打滚、骑马。长大以后,因为上学,总会有某个部门或者组织要聚会,他们称之为“团建”——团队建设,把一群并不总想要聚在一起的人拉到一块儿吃饭玩乐林寓理撩了撩脑门上的头发,林寓知说想见她,因为想见见“没有被林寓理吓跑的女孩儿”。从小,相比姐姐的爽朗率真,林寓理就显得有些沉闷冷漠。小女孩儿林寓知和男生女生都玩得好,在林寓理的记忆里,林寓知几乎总是正确的。有小男孩儿说林寓知和别的女孩儿不一样,所以他们才和她玩,林寓知摆出刚学会的跆拳道准备势,生气地说他们头发短见识也短,即便有时候真被揍了,小男孩儿们也还是会会叭叭儿地来找她玩。小学时听到班里一个女孩儿说妈妈生了个弟弟了,她终于再也不需要有妹妹了,林寓理回家给林寓知说要是她没有弟弟,她就得有妹妹了。林寓知敲着他的脑袋说,这不是废话嘛,不是弟弟就是妹妹,难不成妈妈大肚子十个月是多了一个气球嘛。林寓理强调了小女孩儿的“终于”,林寓知回过神来,眯起眼睛变得气鼓鼓,又拍了拍他的卷毛,“以后听到小朋友说什么奇怪的话都要带回家,林寓理你要是变成坏人我第一个揍你。”十多岁,林寓理终于不再只是传话筒了,林寓知因为去爷爷奶奶在的地方上学很少回家,林寓理没了代替他和其他人寒暄聊天的姐姐,不得已承担起这样的大任。小不点时期更多点头微笑躲在房间里的林寓理有了一些朋友,大多也是那些熟悉的“林寓知的跟屁虫”。林寓理上高中时,林寓知也终于结束了那漫长的青春期,但是因为喜欢的专业,还是没有留在爸爸妈妈身边读书,一个人读书、一个人工作,一个人在他乡,一个人留在爸爸妈妈身边,似乎家庭里默认地有这样分工。林寓知选择了读书,选择了异乡,所以林寓理得承担爸爸妈妈的期望,林寓理得陪伴爸爸妈妈。林寓知其实问过他,会不会觉得不公平,林寓理说没有,他那时候已经懂了很多,对于公平正义有自己的观点。现在,林寓理即将完成学业,也即将去做那份准备已久的工作,林寓知学成归国,听弟弟提到他有了恋人,林寓知伸手拍拍他的脑袋,“林寓理你现在长得倒是蛮高的——希望有机会见见她,女孩儿吗?竟然没被你吓跑”“随时告诉我,周天之前就好。”林寓理牵着沉弦音的手,其实他也有些纠结。不是以自己的家人为耻或者怎样,只是担心他们相处不来,即便是几个很好的人,也未必一定和谐相处,林寓理想。沉弦音对自己的直觉深信不疑,能教养出林寓理这样的人的家庭,一定很好,但已经很久没有和“家人”相处的她自己,她几乎不能想象。“你能讲讲家人吗?”沉弦音出声。“当然,只要你想听,”林寓理答道,“不过希望不要影响你对他们的印象。”沉弦音有许多个瞬间觉得林寓理真好啊,有时像一个许多层的派,卷毛这么活泼可爱,但是眼睛和声音又总是那么平静和“冷淡”,理性和沉静,其实相处起来像猕猴桃果肉一样酸酸甜甜。猕猴桃,沉弦音想到这个丑丑的水果,沉弦音知道很多人说林寓理好看,她也觉得他好看,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