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入谁的局
“穗子,要不咱给他灌多了,让他来个酒后吐真言?”
王翠花提议。
穗子低头不语。
王翠花的心突地灼痛。
这才想到,家里能喝的铁根已经不在了。
铺天盖地的悲伤毕竟是短暂的,亲人的离去带来的那种钝痛,会在不经意间戳痛人的神经,提醒着,那个最亲的人,已经不在。
“敬亭回来,自有他陪着娘喝的机会,咱们现在不要把心思放在这里。”穗子打断王翠花的悲伤。
王翠花不知道该伤心儿子的事儿,还是该伤心儿媳妇——她总觉得穗子在铁根死活这个问题上,多少有点魔怔。
这怕不是老人们说的,得“癔症”了吧?
穗子从始至终都用的肯定句,态度坚定无比。
这种诡异的态度,让王翠花不由得担心起儿媳妇的脑子,会不会是伤心疯了,得癔症了。
“娘,我没有任何问题,我没疯,我很清醒。”
王翠花:
疯子好像都不会承认自己疯吧?
“我的精神状态暂且不提,先把眼前的这个坎儿过了。娘,你明天就这样”
穗子把预想好的剧本讲给王翠花。
明天她约樊皋来家里吃饭,这无疑是一场鸿门宴。
穗子要求王翠花扮演一个恶婆婆,刁蛮儿媳妇。
这可把王翠花整为难了。
“你想想敬亭的奶奶,当年是怎么对你的?”穗子认真讲戏。
王翠花一想到她婆婆当初那个鸟样,不由得倒吸一口气。
“你可怀着孕呢,你生气,孩子生下来该有胎记了,我一直怀疑咱家姣姣后腚青的那块胎记,就是跟她奶生气落下的。”
关于孕妇的讲究还是挺多的,怀孕期间生气会对孩子有影响,这条却是各地公认的。
王翠花现在想到她婆婆当初的刁难,还会特别气,她就是因为自己被气过,所以才对穗子百般好,就是不想让穗子重蹈她当年的覆辙。
“你放心,咱们是演戏,我不会真的生气。娘,就当是为了咱们一家未来,你找找恶婆婆的感觉。”
王翠花如临大敌,慎重点头。
“一家人只要心是团结的,眼下遇到点困难都不要紧,咬咬牙,总会过去。”
穗子摸摸肚子,她能感觉自己的肚子这两天有些下去了。
胎动也比往日少,这意味着俩孩子可能要提前出来。
里面这两小隻,还在妈妈肚子里就已经经历这么大的考验,但她相信,自己是有能力给孩子们兜底的。
无论这俩孩子选择在哪天出来,她都会以血肉之躯给孩子们铸造一片安静的天空。
前世她没有保护好孩子们,今生她无论遭多大的罪,也要把前世的错误纠正回来。
让事情回到它本来的位置。
转过天,老于家的餐桌上摆满了红呼呼一片。
“姣姣,嫂子教你的话,都记住了?”穗子问。
姣姣点头的同时又打了个喷嚏。
“嫂子,这菜也太呛鼻子了,真的有人会吃吗?”
穗子从邻居家弄了点特别辣的干辣椒,无论荤素都抓一把进去,看着红呼呼闻着更呛人。
姣姣和王翠花提前都吃过饭了,这一桌子菜是穗子特意给樊皋准备的。
“他不吃也得吃,这就是随便当人爹的代价。”穗子拎出一瓶酒放在桌上。
这酒是她特意从酒坊买的高度白酒。
配上辣乎乎的菜,目的就一个。
辣不到他的嘴,也要烧了他的胃,即便对方长了个铁胃能逃过胃病,也能把痔疮吃犯病了。
穗子不信这家伙浑身上下前后的器官都那么结实,总有一样能收拾他。
“来了!”王翠花透过窗户看到门外来了辆小车。
穿得板正的樊皋从车上下来,手里还拎着礼物。
“我瞅瞅拿了啥——呦呵,果子,真抠。”
王翠花撇撇嘴,就是普通看亲戚时拎的糕点,北方管这玩意叫果子。
“看来他也没多少钱么。”穗子嗤笑。
她这些天要了这么几个大件,把对方要穷了。
这种买个钢琴都要咬牙的货,怎么可能随便一出手就是三条大黄鱼,看来她的便宜爹,实力应该比这个冒牌货强很多。
樊皋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家娘几个看穿了,满心算计的走进来。
刚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摔碗的声音。
“你这个丧门星!”王翠花骂道,顺手抄起一个碗,用力地砸向门。
樊皋都没看清发生了什么,迎面一个碗过来,躲闪不及,砸到脑瓜上,发出一阵闷响。
“嗷!”
“哎呦,不好意思,我没看到你来了。”王翠花嘴角上翘,心里默默地夸自己。
砸得真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