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让仍然很晚才到家。
顾瑾查了他的定位,确定他一直在图书馆待到了现在。她听到开门的声音,听着他上楼的脚步声。她待在房间里,没有出来。
此前她已经将近一个月没有和儿子说过一句话了。
顾瑾打电话给家里请的阿姨让她起来给顾让弄点吃的。她在床上坐了一会儿,下床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雪,地面已经蒙了一层白,雪花如细碎的纸屑在路灯下打着旋慢慢落在地上。
路对面邻居家的屋顶和院子里装饰了漂亮的彩灯,彩灯在雪花组成的轻薄帘幕那边一闪一闪地亮着光。节日的夜晚,即使在这片相对幽静的街区,也能不时看到快乐地聊着天走过的路人和牵着大人的手仰天看雪的小孩子。
顾瑾突然满心酸楚。
让让刚才一个人在图书馆待到这么晚吗?他白天有没有好好吃饭?穿得够不够暖?回来的路上车子有没有打滑?
她推开房门。差点踩到了放在门口的东西。
用印着ai心的红se包装纸包好的一个盒子,上面还细心地系上了彩带。是让让给她的圣诞礼物。他从来都不忘记每一个节日。
顾瑾来不及拆开,拿着礼物走去儿子的房间。
门没有锁,她伸手推开:“让让。”
顾让靠着床坐在地上,看着手里的东西。
是一张照片。
听到母亲的声音,他慌乱地把照片塞进口袋,按着地毯站起身:“妈,你还没睡呢?”
顾瑾看着他。
顾让局促地用手0着自己的k子口袋,一脸地慌张:“我没有一直看,妈,你别生气。对不起。今天圣诞节,你不要心情不好,你过两天再骂我……”
顾瑾回到自己的房间。
她关上门,听着门外传来的“妈,对不起”的声音,觉得内心一片荒凉。
她确实在生气,不只在生儿子的气,也在气自己。
她在脑中不断回放刚才的画面。
世界上哪有一个母亲会让自己的儿子看到她时只有满脸的恐惧?她那么ai他,怎么却让他每日忍受训斥和冷漠,面对她时只有一声接一声的对不起?她倾尽所有的时间和jg力为什么得到的是这样的结果?她x1取谦谦的教训一心想要保护好自己的孩子,为什么却变成了这样?
让让真的做错过什么吗?还是,错的其实一直是她?
她的儿子听话地待在她的身边,每早请示,每晚回家,没有半句怨言,可是她清楚地感觉她快要失去他了。
顾瑾坐了几乎整整一夜。
天快亮时,雪停了。世界银装素裹,厚厚的积雪把墨灰se的天空映得发亮,像在催促着黎明早点到来。
顾瑾给宁维真打了个电话。
宁维真是顾瑾大学时的同学,两人一见如故,交往甚密。后来宁维真介绍了自己的哥哥与顾瑾认识,好友变成姑嫂,她很快又荣升为两位孩子的姑姑。宁谦走后,顾瑾的婚姻走到末路。两人不再是亲戚关系,却仍是相知多年的好友。一年多前顾让在国内度过的那个暑假第一次让这对朋友之间产生了罅隙,顾瑾责怪宁维真对顾让行踪的掩护为他的“胡闹”创造了机会,自那之后便拒绝与宁维真联络。
电话很快被接起。
“小瑾?”宁维真语气中掩不住的惊喜。
顾瑾听到她的声音,想开口问候,却先掉了眼泪:“真真。”
“你终于愿意跟我说话了……”
隔着大半个地球和十几个小时的时差,这对暌违许久的老友像当年ai煲电话粥的nv大学生一样,哭哭笑笑地聊了个没完。
“……我真的完全没有想到让让会去找那个nv孩子,我就是想着让孩子趁暑假偷个懒放松下自己随便玩玩……”
顾瑾打断她:“我对让让是不是管得太多,对孩子一直太苛刻了?”
宁维真叹了口气:“我说了你别生气。让让真的是我见过最听话的孩子了,但没有人天生就是这样事事顺从大人意见的,小瑾你有没有想过,他这么懂事是因为心里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容易紧张,怕你难过所以b着自己这么做。就不说别人了,你还记得我们19岁的时候天天都在想什么g什么吗?从小到大我们都背着家人g了多少被知道后肯定会挨批的事?”
“真快想不起来了。”
“那看来是年纪大了,该多吃点银杏了。”宁维真开玩笑。
两人笑起来。
顾瑾:“感觉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了。”
“是啊。时间真是不讲理,越难过的事越是一直就跟昨天刚发生似的,开心的事吧,回想起来远得赶紧都不像是发生在自己身上。”
“让让有没有埋怨过我?”
“没有。什么时候问他他都说很好,以前还经常跟我说‘我妈这几天情绪有点不好,姑姑你能不能多跟她聊聊天’。你不理我之后他还一直为连累了我道歉。上个月我给他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