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渊睁开眼睛的时候,白曦已经和赵云再次拉开距离了。“的确,这半年他的进步老夫都看在眼里了。”童渊点头,“虽然不该这么说,可你小子实在好运,竟然捡了鹿门这么一个大便宜。只是他既然能背叛鹿门一次,自然也就能再次背叛,暗卫这种东西本应……”“他是个特例。”郭嘉打断了童渊的话,看着场中再次交手的两人,“他是不一样的。”“也不知你何来的自信,”童渊哼了一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积雪,“喂!”他朝着正打的难解难分的两人,“行了小鬼头你也别强撑了,这局子龙赢定了。你家公子在外边站了这么久觉得冷了,回去烤炉子了啊!”郭嘉看着童渊走的利落,站在原地笑着摇了摇头。明明就是好意的提醒,竟也能说成这般,武夫就是武夫,做事情不经过思量,难免得罪人。只是他也懒得再多做解释,解释小家伙是不一样的,是特殊的。“公子,”白曦的脚步很快,追了上来落后半步跟在郭嘉身后,“属下能赢的。”“当然啦,小白很厉害的。”郭嘉应和,眉宇间带着笑意,“嘉知道。”听起来怎么就这么像敷衍呢:“如果……”“小白,”郭嘉停下脚步,给了白曦一个温和的笑容,“一时的输赢,并不要紧。嘉知道你能赢,就已经够了。”他的话语中带着安慰,“再者说,不过是私下的比试,一时的输赢又不能决定什么,你不会上战场,不已是定局了么。”白曦垂头,不再说话。而郭嘉敲着自家小书童没了音响,心下一软:“乖啦,”抬手揉了揉白曦的脸颊,“你和子龙,本就不是一道人啊。”进屋的时候,童渊已经脱掉了外衣,面前摆着酒壶:“坐。”他这般说道。郭嘉笑着将手中的炉子递给了白曦,然后将披风脱了下来一柄递给他。然后拍了拍积雪,慢慢走到了塌边跪坐了下来。他的动作很优雅,不急不慢的样子看的童渊眼睛一抽:“这里又没外人,做什么秀。”“前辈面前,可不敢放肆。”不温不火。“行行行,老夫的错,你的小书童最好,你的小书童最妙,别板着一副老儒生的样子,多没趣。”童渊可是怕了郭嘉的装模作样,重要的是他这副样子,一会儿开口定是子曰子曰,绕的人头疼,“子龙,坐!”等都坐下来了,房间里却是一片安静。只有火炉之中煤炭噼里啪啦的声音,还有风雪吹动窗户,木头吱呀作响的声音:“你们,何时下山?”过了好半响,童渊才做了第一个开口的人,打破了沉寂。“前辈烦了?”郭嘉挂着笑脸,“那晚生可就真是罪过了。”
“得了吧,你偷老夫酒窖中佳酿的时候,怎就不见你如此有自知之明。”“初春吧,”子龙比较靠谱,直接无视了自己不靠谱的师傅和郭嘉之间的闹剧,“奉孝与徒儿想要北上,瞧瞧那最近闹得风火的曹孟德。”他这么说着,弯腰身处大长手将炉子上挂着的酒倾倒了出来。“哦,那曹孟德可不是什么仁德之人啊。”童渊笑了,“我可记得某人说,将来要侍奉一个心怀天下,救世安民之主呢。”至今,他都还能想起拜师那日,小小孩童挺直了腰板,这般向他宣布自己的未来。“师傅又如何知晓,他并非心怀天下,救世安民之主呢?”赵云反问。“得了吧,因为他老父被陶公杀害,差点儿就屠城的人……”说着,童渊反倒停了下来,上下打量着赵云,“你看好他重情重义了?只是这般手段狠戾,怕是个枭雄啊。”“师傅,”赵云说的很认真,“若是十年能够平的乱世,给中原百年太平,”他看着童渊,眼睛里闪着难以忽视的光芒,“又为何要花上百年,征战不休呢。徒儿固然不喜他因小事迁怒于无故人士,可北方之外……”赵云说到这里,后背挺得笔直:“且有匈奴游牧,可供徒儿征战!徒儿善马,南方多山林并不适合徒儿,发到是北方平原局多。不论那广袤草原,若曹公欲意天下,游牧一事定然成他心中大患。”他在公孙瓒手下干过很多年,在草原上也有着自己的威名。哪怕不看好他,只要能让他抵抗外地,也已值得:“若是中原纷争,那便守一方疆土,也不负此生了。”白曦看着赵云,又看着含笑的郭嘉,总感觉郭嘉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忽悠了一个打手。 残火山中无岁月, 寒尽不知年,待寒冬过后万物发芽,白曦的个头又向上窜了一窜。大概是冬天赵云与童渊进山打猎,加上药物的调养, 郭嘉总觉得自家小书童比之从前胖了一些, 虽然还是不正常的白,却比之前看的更可爱了几分。等初春过后, 小书童虚岁就有十五了, 虽然看着还像是十多岁的样子, 却不比从前让人觉得如狂风中的朱穗, 易折易逝。郭嘉拿着从山下送来的抵报, 随意翻动了一下锦布上的消息, 便叠起了锦布转头看着院子中扎马步的白曦。他已经在那里站了一个时辰,额头上汗水淋漓, 眼睛却是一如往昔的亮。郭嘉很喜欢看白曦的眼睛, 那会让他有种看着满天星辰的感觉。尤其是当着漫天星辰之中,只有他一个人的影子时,更令人心醉。只是转头想起传来的消息,郭嘉最终还是没能忍住自己想要揉头的心思, 沉沉的叹了口气靠在了身后的墙壁上。虽然早就对这个腐朽的王朝绝了心思,可真的被告知大厦将倾再无庇佑的时候,终归还是会心有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