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星辰撞得凌乱,锋利的下颚线条紧绷,是我曾经见过的模样。
等出了水面后,我享受到了从未享受过的关注,四周的人好似都停下了手边的动作,全部围了过来,就连空中都飘着人,仿佛这里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确实是大事。
只不过主角不是我。
“帝君,您没事吧?”
“帝君,要不要传医官?”
我虽然修为低微,被银河池水吸干了灵力,但好在水性尚可,加上被人及时救起,上岸后咳嗽几声,便恢复了些许力气。
我转头看向救我的人。
帝君的衣袍已经完全湿透,池水顺着我熟悉的那具身躯线条往下流淌。
他连金冠都歪了,碎发中的水贴着线条完美的鼻尖滴到闭合的嘴上。
我曾经在一模一样的地方吐过口水,被那双一模一样的红唇激动地舔舐过。
我再去看他的眼睛,那双冷冽的双眸,此刻被水汽浸染,似乎多了几分湿润,但我熟悉的、带着暖意的笑意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和疏离,那眼神被低垂的长睫覆盖,是一个合格的陌生人。
周围的人都在关心他的安危,我和另外一个小仙女反而被挤到了人群外面,还是我主人关切地用披风裹住了我。
那个姑娘不知道是哪位大能的仙侍,孤零零地坐着,冷得瑟瑟发抖,不过她修为应该比我高深许多,看样子是自己爬上来的。
也是,一个还未催动的武器,正常的仙家断不会因此而丧命,否则如此危险的东西,也不可能堂而皇之地摆在广场上作为装饰使用。
是我太过年轻,修为不济,还需要搭累帝君来救。
我手掌紧握,指甲几乎要刺破掌心。
而就在这时人影晃动,旁边那小仙女发出一声惊呼:“呀!”
我转过头逆着光看过去,人群已经自动往两边分开,一道修长的身影站在我们两人面前,他声线也和他外表一样华丽,那声音我听过很多次:舒服的娇喘、难受的呻吟、痛苦的低吼……
却从来没有听过那声音逻辑清晰地说过这么长的话:“宴会继续,你们二人随我去整理仪容,再回自己的岗位。”
他说完就往外走,人群自动分开给他留出道路,我旁边的姑娘一脸中奖的欢喜,一骨碌爬起来就跟着他跑。
我抬头去看我的主人,她安慰地拍拍我的手,抬抬下巴示意我也赶紧跟上。
我一咬牙站起来,也跑过去跟着。
以前狗子老在我面前跪着不觉得,而如今跟在帝君身后,忽然发现他其实高我很多,一袭帝君的华服穿在身上尊贵非凡,威仪万千,担得起仙界众人的仰慕。
我心里乱得不行,乱七八糟的思绪都在脑子里乱钻,思路根本没抓到头绪,就听旁边的小仙女带着甜美的期许开口喊道:“帝君!”
走在前面的人衣袍上的水渍早已用法术烘干,只是略微有些凌乱,但估计已经是他此生中难得一见的狼狈时刻,他似乎心情不佳,听到那仙女的声音,只是微微侧头瞥了她一眼,那姑娘立即吓得一个激灵,肩膀瑟缩着再不敢说话。
我心里本来也有千言万语想说,被这一幕打了个岔,囫囵着滚到喉咙里,堵得难受。
就这样乱糟糟地想着,我们已经被琼华仙宫的仙侍们引到了广场旁边一座宫殿的大门处。
那仙侍打开殿门,恭敬地冲着男人弯腰:“帝君,里面请。”
他长腿跨入门槛,而另一位仙侍则转过身来,向着旁边冲我抬抬下巴,示意我跟着他走。
是了,我这样的身份,注定是没有资格和帝君一起换衣服的,但我要丢了今日的机会,还想再见他一面,无异于痴人说梦。
我今日本来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而来,于是立即大声冲他喊道:“云寂帝君!”
男人已经迈入了房间的阴影里,听到我的声音,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只是微微侧过脸,给我留下了一道黑暗的剪影。
我几步冲进房间,一把拉住他的袖子,触手之处一片冰凉,没有一丝温度,就像……就像那天晚上,我触到的,他身外化身的皮肤一样。
“我们以前可曾见过?!”
“你疯了!”
“不得无礼!”
身后跟着过来的仙侍都被我的举动吓到,立即就有人来扯着我的手臂将我从他身边拉开。
他摆摆手阻止了那些人拖我的动作,转过身扫了我一眼,然后弯下身,捡起那截因我的挣扎而从手中掉落在地的黑色断发,站在阴影里的男人语气淡漠:“没有。”
话音一落,那截断发被他信手一扬,一股不容抗拒的巨力随之传来,将我与两个仙侍同时掀翻在地,狼狈地跌出门外。
断发落在我怀里,大门在我面前轰一声关上。
我再也忍不住心中激荡,对着那扇紧闭的门大喊:“那你为什么要下水来救我?!”
没有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