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替匈奴认罪了吗?”
李烟重同样端着一张笑脸,面上的表情似是还在迷茫,话语间却又满是嘲笑和不堪。自从王端大半夜来找他,他心里就和明镜儿似的,之前苦苦纠结的一切在这一刻都有了答案。
匈奴携带辎重粮草不够,还敢在城外久驻扎而不进攻,不过是一时攻不下京都在等待机会,而且有人在背后支持他们罢了。而背后那人和今夜前来“认罪”的王端肯定有着莫大的关系。
“不敢当,微臣一把老骨头了,也只能在后面做些无伤大雅的杂事了。”
他扯了一下嘴角,在背后援助匈奴的人果然是王端,他的手里拨弄着那颗从廿二脖子上拽下的小玉石头,“那丞相所求何事?”
“不过贱命一条罢了。”王端说完又兀自感叹了一下,“听说禹王老来却喜得贵子,那小儿子可是也姓‘李’。”
李烟重看着小石头在桌上滚动,浓墨般的黑眸在烛火里闪动着,他能登上大位不过是整个皇族没有适龄的继承人,而操作得当,一个新生的子孙也是能登上那位置的。他在想王端今夜前来不只是为了刺激他吧,“丞相是要另立明主了?”
王端也不点明,他站起身对李烟重作了一揖,“还请陛下随微臣出宫,副统领刘安在外可快要等不及了。”
禁卫军刚安定不久,有些心思不纯的人很正常,只是李烟重没想到会是刘安——钱里亲自提拔上来的人。最近钱里一直忙着城外布防,宫中俱都交给了刘安,也难怪他们能找到可乘之机了。
“丞相能说得详细些吗?朕也好做做打算。”
李烟重仍旧轻松地谈笑着,看着没有一丝一毫的害怕,他悄悄对着藏在暗处的廿二打了个手势让他不要现身。
“不过是随老臣出去看看,陛下可否赏臣这个脸?”
“走罢。”
李烟重将手中一直拿着把玩的小玉石头放到桌上,对着廿二藏身的暗处深深看了一眼。
窗外突然刮起大风,双喜的疑问声隐隐传进殿内,墨洗站得僵直的身躯突然松垮下来,他翻下来去握那尚算温热的小石头,然后悄悄摸了出去,伴着黑夜。
去追随他的陛下。
“扶着点陛下。”
王端示意身边几个壮硕的兵士将李烟重扶进地道,他在前方举着火把率先走了进去。
李烟重先是听见了几声旁边人的答话,叽里呱啦的,他又借着前方的火光去看身后那几个看着就孔武有力的壮汉,他们的面宽多须,唇厚鼻平。
匈奴人!
李烟重握紧拳头,知道王端和匈奴私下接触是一回事,看着匈奴人明晃晃地进入皇宫又是一回事,他抬起眼直直地瞪了一下王端,然后自己跳了下去。
走在漆黑的狭窄甬道里,潮湿与黑暗一同包过来,李烟重望了望前方曲折且无尽头的窄路,再弄不清楚匈奴人是如何过来的此时也明白了。
他伸手摸了摸旁边岩壁,土还极为湿润,分明是刚挖不久,不过就这短短几天想要挖一条完整的地道也不可能。
待走过一段时间,地道出现分叉,还有明显塌方再修复的迹象,而那里的土要干燥很多,李烟重突然想到前朝时的叛乱,起义军逼宫的时候走得就是地道。
里面阴冷又潮湿,李烟重穿的衣裳明显薄了,他皱着眉头开始想念不久前埋在廿二胸膛时感到的温暖。
不过此时此刻,还有重要的事要做,瞧这个方向他们正在向宫外走,将他绑出宫而不是直接杀了他这就很奇怪,虽说王端他们肯定不敢在宫内直接动手。
这些人将他带出宫肯定意有所图,北方草原此时到了冬末春初,储存的粮草几尽,他们南下掳掠也不过是为了布帛和粮。托大地说,匈奴人是不会轻易地杀了他这个汉人皇帝的,就连亲征被掳走的灵帝都是因病在北地死去的,而不是直接地被匈奴杀害,匈奴绑走他也不过是为了在和谈中更好攫取利益。
在那一簇微弱的火光下,李烟重看见了王端斑白的两鬓,值得吗?
或者该问,不悔吗?
他兀自笑了笑,那双眼眸此时越发清朗,身姿朗彻,脊背挺得笔直,胸中也含着丘壑,一时之间倒像是端坐在莲花台点拨痴人的众生朝拜了。
地道挺长的,一直走了不少时间,李烟重才听到外面的动响,他原想仔细听一听然后辨一辨这是哪里,不过外面的声音太大了,像是要冲破天际的擂鼓,乘着风嘶吼的如雨箭矢,就连青锋三尺出露撕开云雾的壮景都可以想象到。
开战了,匈奴人就等着这一夜呢,等着王端进宫将汉人的小皇帝“请”来,等着汉人军队的不攻自破。李烟重倒没什么多大的感觉,王端能不能挟持住他另说,而且他也不相信这些天的准备会简单地被打破。
又回到地面后,李烟重举目四望,这里仍是城中,不过比较偏远,街巷的门户俱都紧闭。好像人人都能看见不远处城外的战马嘶鸣、狼烟迭起。
夜是黑的,风吹到裸露出的皮肤上从心底泛起一股凉意,不远处的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