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暖阁里够暖,不然正月初的时节,他穿成这样,冻也要冻出事。
背对着门口,凭借地上的影子,戚瑾推测应该快要到晌午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很快,那个叫他日思夜想的人重新出现在了他面前。
人还是那个人,只是脸上再无笑容,手里多了一把匕首。
戚瑾瞳孔微缩,无法理解地看着华阳:“长公主这是何意?”
华阳不答。
这时,吴润带着陈伯宗的线人韩义、金吾前卫的伤兵孙福进来了,两人分别说出自己知道的一切。
戚瑾只看着华阳:“口说无凭,长公主岂能轻信他们的一面之词?”
华阳:“可我就是信了。”
信韩义为了陈伯宗不惜冒死求见他的凛然正气,信孙福被最信任的指挥使背叛的痛苦与愤恨。
说完,她拔出匕首,毫不犹豫地刺上戚瑾的左肩:“这一刀,是为陈伯宗。”
为那个如松如竹、君子端方的状元郎。
她再刺戚瑾的右肩:“这一刀,是为大兴左卫五千多冤死的将士。”
为那些怀着满腔热血报效朝廷的大好儿郎。
最后,她扎向戚瑾胸口:“这一刀,是为陈敬宗。”
为那个离别时都没得到她一句回应的苦命驸马。
这一刀,也是扎的最深的一刀。
长公主第一次伤人,每一刀都不够伤及要害,但这三刀,刀刀都刺碎了戚瑾那颗带着满满欢喜来赴约的心。
鲜血染红他的白衣,他只是难以置信地盯着面前的长公主。
华阳叫吴润三人先退下,她坐到戚瑾对面的椅子上,冷眼看着他:“是你自己交待,还是我来审你?”
戚瑾仿佛终于接受了这一切,苦涩以对:“我什么都没做,能交待什么?盘盘真的不信我,直接杀了我就是。”
华阳笑:“放心,今日我也没打算让你活着离开,理由我都想好了,你对我意图不轨,被我用匕首刺伤。这样,你猜可有谁会要求我替你偿命?”
前世2
被长公主随意放在桌子上的匕首,还在往下滴着血,他的血。
若不是身上疼得彻骨,戚瑾真的无法相信眼前这一切。
那是华阳啊,一个在宫里娇生惯养长大的公主,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主,怎么突然就敢动刀了,伤得还是他?
可她确实这么做了,连合情合理杀他的借口都准备好了!
戚瑾低头,看着身上血流不止的三处伤口,再苦涩地看向华阳:“盘盘,我是你表哥,从小就认识的表哥,就为那两个信口雌黄的人,你真的要置我于死地?”
华阳目光如冰:“是,而且我还要坐在这里,看着你一点点地流血而亡,只有这样,才能消我心头之恨。”
戚瑾:“你就不担心我是被人冤枉,不担心你亲手害死了自己的表哥?”
华阳淡笑:“冤枉就冤枉,我堂堂长公主,皇上的亲姐姐,错杀一人又如何?”
戚瑾突然暴怒:“我是你表哥!”
她怎能比无情,怎能如些!
就算她不喜欢他,他们都是表兄妹的关系,她都可以为了陈家与元佑帝冷战,为何对他如此绝情!
愤怒让他的双眼布满血丝,狰狞而恐怖,哪里还有一点书卷气?
华阳只是笑,满是嘲讽:“怎么,你做表哥的可以害死我的驸马,我做表妹的杀你就不行了?”
见她居然还笑得出来,仿佛他只是一个可以随时踩死的蝼蚁,戚瑾变得更加癫狂,奋力挣着身上的绳索,哪怕因此导致伤口流血更多也不顾:“别说我没有害死你的驸马,就算我真的做了,那又如何?你心里根本没他,否则你们不会经常分居两地,你都不喜欢他,又为何非要为他报仇!”
华阳抓起桌子上的茶碗狠狠朝他一丢:“我喜欢不喜欢他都与你无关,可陈敬宗既然做了我的驸马,他就是我的人,谁敢伤他,我便十倍百倍地奉还回去!”
茶碗砸中戚瑾时,已如强弩之末,戚瑾身上不疼,本就被她用三刀扎碎的心却又是一痛。
做了她的附马,便成了她的人。
“那我呢?我先认识的你,陈敬宗还在陵州老家一事无成时,我便喜欢你了,如果不是姑母反对,你的驸马明明该是我。”
戚瑾越说越动容,狰狞变为落寞,仍然抱着一丝能用痴情打动她的希望。
华阳却只是冷冷一笑:“你错了,就算没有母后反对,没有陈敬宗,我也不会嫁给你。”
戚瑾不信:“为何?你都能看上陈敬宗,我哪里不如他?”
华阳:“因为舅舅都是靠母后才有的爵位,没有母后,你连见我的资格都没有,我怎么可能看上你这种人?”
戚瑾从未想到,这句陈敬宗曾经对他说过的话,竟然也会再在华阳这里听一遍!
他隻觉得荒谬:“你说我靠姑母,陈敬宗呢,他不也是靠他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