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数都战死了,活着的十七个,其他四地的都渐渐被他的人撬开了嘴,凑出了这份名单,只剩五个在广东这边的,三人已经死于苦役折磨或病痛,剩下两个,线人还没有机会接触。
陈伯宗来广东,除了要推行新政,另一桩便是调查这两人。
他没有露面,安排两个线人以囚徒的身份去了那二人所在的矿山,先了解对方的性情,熟悉了,才能试着打探当年。
“大人,张强没什么心机,几乎问什么答什么,李信沉默寡言深藏不露,人也十分警醒,这半年我也帮了他不少忙,他除了当时道谢,其他时候照样独来独往,我实在找不到机会。”
陈伯宗:“越是这样的人,越能藏住秘密。”
线人:“那该怎么办?”
陈伯宗:“暗中带他出来,矿山那边做成他逃跑的局。”
三日后,李信从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被绑在一间陈设简朴却十分雅致的书房。
临窗的书桌前,坐着一个清风朗月、庄静内敛的三旬男子,烛光跳跃,斯人如玉。
李信默默地打量周围,最后视线再次落在对方脸上。
陈伯宗看他一眼,问:“可认得字?”
李信点头。
陈伯宗拿起书桌上的信纸,举到李信面前。
李信定睛一看,发现信纸上写着:打到一隻麻雀,再抓一隻兔子,便可换一坛酒钱。
确认他看完了,陈伯宗将信纸放入铜灯,看着火舌吞没信纸只剩一层薄薄的灰,陈伯宗低声解释道:“我们在查五朵山一役中,朝廷这边有人通敌的案子。”
李信面无表情,只有瞳孔难以察觉地缩了缩。
陈伯宗坐在他对面,看着他的眼睛道:“忘了说,我今年调任广州知府前,原是大理寺少卿陈伯宗。”
李信喉头微滚。
他们这些士兵,知道的比百姓多,但凡听说过陈廷鉴陈阁老的,也差不多都知道陈阁老有三个儿子,驸马名气最大,中过状元却娶了一个娃娃亲平民妻子的大理寺少卿陈伯宗排第二,另一个探花郎反倒没什么值得一提的传闻。
陈伯宗看眼他的喉结,继续道:“麻雀指金吾前卫那边的人,对方知道通敌之人的身份,只要叛军这边再有证据证明那晚确实有人给你们通风报信,而非你们抓到了斥候,我们就可以坐实叛徒的罪名。”
李信:“为何要告诉我?”
陈伯宗:“你是那晚叛军的守夜士兵之一,如果你能提供证据,将功补过,我可以放你自由。”
李信:“若我不知情?”
陈伯宗笑了笑:“不知情,却知道了我的秘密,那就只能被我灭口。”
李信:……
八月初一, 华阳照例在宫里住了一日,陪母后听听戏,晚上再听弟弟畅谈一番各地新政进展。
新政最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各地的士绅、书生或许还会继续诟病弟弟与朝廷,可在朝廷几次发兵镇压之后, 再也没有哪家士族愿意当出头鸟,官绅士族不闹,豪强更不敢惹事,那些亲口在皇上面前承诺会配合新政的藩王们也没有借口再推三阻四。
元佑帝仿佛也做了一回农夫,春天播下新政的种子, 之后就开始各种照料与操心, 现在庄稼已经长成, 隻待丰收。
“姐姐, 新政成功,也有你一份功劳。”
元佑帝眼神明亮地看着姐姐。
华阳又笑又惊讶:“我做什么了?”
元佑帝低声道:“当初若不是你鼓励我, 我未必会与母后对着干。”
华阳连忙做了个“嘘”的手指, 嗔怪弟弟道:“都是你自己拿的主意, 别把我牵扯进来。”
元佑帝不再提旧事,笑道:“等国库银子多了, 我送姐姐一份重礼。”
华阳:“无功不受禄, 重礼我可受不起,逢年过节赏赐我一些胭脂水粉、绫罗绸缎,我就高兴了, 也不用担心被言官说三道四。”
元佑帝:“这个简单, 马上就要中秋了, 我叫人给姐姐预备一份。”
翌日上午, 华阳出宫, 来了陈府。
两个儿子外放为官,已经走了大半年,孙氏浓密的发间多了一些银丝,可能也知道新政有了成效,最近孙氏好吃好睡的,气色很是不错。俞秀、罗玉燕都很孝顺她,孙辈们也越来越懂事了,孙氏还真不需要太操心什么。
中午一起吃的饭,黄昏时分,华阳从四宜堂来到春和堂,陪婆母闲聊时,提到了公爹:“现在父亲回来还那么晚吗?”
孙氏:“是啊,也不知道天天都在忙什么,内阁五位阁老,好像少了他就不行一样。”
华阳:“能者多劳,父亲如此,您辛苦了,造福的是朝廷与百姓。”
孙氏:“长公主总是这么会夸人,您这么早过来,莫非又想跟老头子下棋了?”
如果真是这样,她马上派人去内阁把老头子叫回来。
以前老头子会特意早归招待儿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