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景顺帝再把政事往陈廷鉴手里一塞,他就隻管坐着了。
等早朝结束,景顺帝把陈廷鉴、陈伯宗、陈敬宗都叫到了御书房。
对陈廷鉴,景顺帝是非常信任且放心的,让他隻管放手去做。
对已经到了而立之年的陈伯宗,景顺帝觉得可以让陈伯宗换换位置了,总是在大理寺处理案子,将来不好再往其他地方升。
陈敬宗总说华阳因为钦佩陈廷鉴而对陈家其他人爱屋及乌,景顺帝又何尝不是?
当初十八岁的陈敬宗一从陵州回来,陈廷鉴还没想好怎么安排儿子呢,景顺帝听说消息,直接就把陈敬宗放进了锦衣卫,给了一个四品指挥佥事的职位,还不都是给陈廷鉴面子?
那时候景顺帝都不清楚陈敬宗的本事便如此偏爱了,对陈伯宗,景顺帝更是想好好栽培,往内阁栽培,探花郎陈孝宗还年轻,可以再历练几年。
景顺帝的抬举之意十分明显,升官理由也是现成的,过去的一年半,陈伯宗在陵州任知府的政绩斐然。
陈伯宗却跪下去,恭声道:“臣叩谢皇上隆恩,只是臣志在刑狱断案,力争让天下无一冤案错判,无一刑狱不清,还望皇上成全臣之私心。”
景顺帝笑了,看看陈廷鉴,稀奇道:“从来只有官员想方设法往上升的,你竟然隻想待在大理寺,难道一辈子都不想换地方了?”
陈伯宗抬头,正视景顺帝道:“若能在大理寺任职到老,臣之幸也。”
这时,陈廷鉴方道:“禀皇上,臣此子性情耿直,不擅与官员同僚打交道,去六部当差反而容易得罪同僚,倒不如就让他在大理寺施展抱负。”
景顺帝对陈伯宗的性情当然也有所了解,知道父子俩所言不虚,便同意了,再想起以前也有过父子都在内阁揽权的例子,越发觉得陈廷鉴父子难能可贵。
最后,景顺帝看向女婿陈敬宗,笑道:“驸马在陵州卫立了功,朕肯定要赏你的,你自己可有什么想法?”
陈廷鉴、陈伯宗的心都微微提了起来。
一个是老父亲,一个是半父的长兄,两人都担心“初入官场”的陈敬宗不小心回错话。
陈敬宗看看景顺帝,恭声道:“臣一介武夫,对朝堂政事一窍不通,隻想为皇上练兵。”
景顺帝还在琢磨这话的意思,陈廷鉴转过来,厉声斥责儿子道:“朝廷武官人才济济,哪里轮得到你为皇上练兵,竟敢在皇上面前口出狂言,还不跪下请罪!”
陈敬宗跪是跪下了,脸上却没有一点要请罪的意思,目光坚定地望着御案后的景顺帝。
景顺帝朝陈廷鉴摆摆手,让陈敬宗起来,和颜悦色地问:“你想练什么兵?”
陈敬宗道:“锦衣卫由您亲自掌管,卫所里个个都是精锐,臣在锦衣卫毫无用武之处,所以臣想求皇上换个卫所让我任职,最好是京城二十六卫里最差的卫所,这样臣去了,才能有所施展。”
景顺帝笑了,看向陈廷鉴。
陈廷鉴依然面带怒色,当然怒气都是对着儿子去的:“胡言乱语,京城二十六卫里的士兵乃是从各地选来的健壮男儿,个个武艺不俗,随便挑一个出来都未必比你差,你凭什么去号令他们?莫要仗着自己驸马的身份便自视不凡、目中无人。”
陈敬宗看都不看他,左耳进右耳出。
景顺帝被陈廷鉴逗笑了,这可是泰山崩于前都能面不改色的陈阁老啊,景顺帝与陈廷鉴也认识快三十年了,还从未见过陈廷鉴被哪个大臣气得直言斥骂过。
陈阁老素来儒雅,与人争执也有理有据,大概只有管教亲儿子,才出言不逊、毫不客气。
看完热闹,景顺帝摸摸胡子,对陈廷鉴道:“京城二十六卫,朕亲自掌管的也就锦衣卫,其他卫所都归兵部打理,具体情况朕也不是太清楚,阁老给朕讲讲,哪个卫所兵力最差?”
陈廷鉴心中一震。
当年太祖、成祖定下京城二十六卫,这二十六卫其实都是皇帝亲军,完全由皇帝掌管、调动,只是后面某位皇帝子孙率军亲征,不但自己被抓,还把京城二十六卫的大半精锐都折进去了,自此臣子们哪里还敢让皇帝掌握亲军,慢慢就把除锦衣卫外的二十五卫都收拢到了兵部手里。
景顺帝轻飘飘一句,是否有想收回亲军兵权的意思呢?
都怪老四,没事扯这些做什么!
心里波涛起伏,陈廷鉴面上还是从容平静的,思忖片刻,他回答景顺帝道:“回皇上,人有十指尚分长短,那二十五卫的兵力确实也略有偏差,其中大兴左卫的指挥使李正元已经年过六旬,可能精力不济,几次卫所演武比试,大兴左卫的战绩都是垫底。”
京城的这些卫所,每年冬月都会举行一次演武比试,各个卫所选出十人来,参加一系列的比赛,按照最终成绩排名次。
可怜的大兴左卫,几乎次次都是最后一名。
被陈廷鉴一提醒,景顺帝就想起来了,凡事沾个第一,无论正数倒数都能让人印象深刻,譬如景顺帝就记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