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摇头,一副替陈敬宗着想的姿态:“驸马爱兵如子,我很敬佩,只是以私济公终非长久之计,驸马还是该多替自己着想才对。”
陈敬宗似乎听进去了,就在项宝山生出一丝多使使劲儿或许还能把这位驸马拉过来的希望时,驸马爷忽然问他:“大人可否借我一些银子?我自己的积蓄可能不够用。”
项宝山:……
他连忙找个漂亮的借口,转身溜了。
排队的士兵们远远地看着这二人,他们在项宝山手下当了这么久的兵,都知道项宝山是来劝驸马爷不要给他们发新衣裳的,此时见项宝山分明没有劝动驸马爷,有些士兵的眼睛就湿润起来。
陈敬宗回到富贵身边,然后就注意到,正把旧衣递给富贵检查的士兵手腕上有道血淋淋的鞭伤。
“怎么伤的?”陈敬宗撸起他的袖子,不容拒绝地问。
这个士兵长得很高,只是身形消瘦、神色憔悴,见驸马爷目光锐利,他不敢撒谎,低着头道:“昨日在王爷的园子工地上干活,不小心摔了一根红木,便被王府监工打了两鞭子。”
他身后的几个也都是刚从那边回来的,个个都面带怒色。
他们是来卫所当兵的,因为陵州一带少有战事,湘王以及一些官员便奴役他们去做劳役,隻管饭不给钱,他们若是不满,便会被当成逃兵惩罚!
这种日子,连普通人家的小厮都不如,若非家里还有亲人,他们早逃了!
“驸马爷,现在您来了,我们还用再去外面做事吗?”
有人试探着问。
陈敬宗看着开口那人,再看看殷切盯着他的其他士兵,扬声道:“做什么事?除了打理军田,平时都给我好好操练,谁也别想偷懒!”
这一句铿锵有力,换来士兵们一阵高过一阵的欢呼!
营门外,陈伯宗对守卫兵报了身份,然后就站在一旁,等四弟出来。
项宝山要回城了,骑马出来时,瞥见外面站着一位面如冠玉的男子。
守卫兵及时介绍道:“指挥使,这是咱们陵州的新任知府陈大人!”
项宝山一听,赶紧翻身下马,虽然他的官阶比知府高,可陵州府遇到什么事,他该受知府节製。
自我介绍后,项宝山问:“大人可是来寻驸马爷的?怎么不去里面等?”
陈伯宗淡笑道:“我寻他是为了家中私事,在这里说就好。”
换成陈敬宗说这种正经的话,项宝山只会觉得陈敬宗在装,可话从陈伯宗口中说出来,项宝山一个大老粗的武官都不禁为状元郎的儒雅谦和所折服。
当然,再折服,他也不会为了这个就投向陈阁老的阵营,填饱自家的银袋子才最要紧。
陪了陈伯宗一会儿,见陈敬宗过来了,项宝山才告辞,寻思着等会儿要把此事禀报湘王。
“你怎么来了?”
陈敬宗很不客气地问,还勾得项宝山回了一次头。
陈伯宗也收起对外人的谦和,冷声道:“你随我来。”
陈敬宗嗤了声,但还是跟着他走出了一段距离,保证没人能听到兄弟俩的谈话。
选好地方,陈伯宗开门见山:“你与公主置气,可是因为公主收了湘王的礼?”
陈敬宗看他一眼,倒也没有否认,脸上还是不耐烦的神情,却低声解释了一遍原委。
陈伯宗:……
陈敬宗:“这是我与公主的事,不用你操心,别捣乱就行,对了,既然你今天来了,三天后再来一趟,演戏演到家。”
这些并不重要,陈伯宗皱眉问:“公主要写信告湘王的状?”
陈敬宗:“明着告我,实则告他。”
陈伯宗:“各地藩王,牵涉甚广,公主收了湘王的礼也算对他小施惩戒了,还是不要惊扰皇上的好。”
他出发前,父亲就让他暗中收集湘王的罪证,隻待时机成熟便往京城递折子,公主金枝玉叶,又何必卷入其中。
陈敬宗冷笑:“你们管我还没管够,如今还想管教公主?平时待她不都是恭恭敬敬的吗,这话你怎么不亲自去对她说?”
陈伯宗平静道:“我知道你与公主看不惯湘王,也不瞒你,父亲已有对策,所以我才不想你们再牵涉进来。皇上对各地藩王素来宽厚仁慈,未必愿意重罚湘王,父亲不怕忠言逆耳,却不愿你们因一时意气被皇上质疑骄纵任性、不顾大局,即便只是有这种可能。”
陈敬宗:“一时意气?不提从京城这一路过来有多折腾,就说去年夏天的洪水,她在棚子里待了两天两夜,可有抱怨过一句?连给皇上写信也都是夸老头子事事当先,这是娇纵任性的人能做出来的?还有不顾大局,娘娘为何要她嫁到咱们家你应该清楚,她连我都忍了,你还说她不顾大局?”
陈伯宗:“我没有指责你们,是皇上可能会如此想。”
陈敬宗:“那你与老头子又有什么妙计?等待时机,让我猜猜,你们的时机,是指等着湘王犯一桩令人发指、天地难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