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就说来话长了,我只要想起那个时候的姊姊就觉得难过。」赖旻勋轻叹一口气,「简单来说,就是你爸爸他啊,就像一颗不定时炸弹一样。虽然他看起来很斯文,从外表来看根本不像是有暴力倾向的人,但事实上他对姊姊的掌控慾很强,而且又很容易胡思乱想,只要姊姊不顺他的意思,他就会失控对姊姊动手,姊姊甚至曾经一度被他打到差点连你都没了,就是那次之后姊姊才会下定决心要跟他离婚。」
听着这些没有停留在他记忆里的事,赖宇哲觉得自己的心脏就好像是被什么力量掐住了一样,随着赖旻勋的一字一句而渐渐加重了力道。
「在那件事发生之前,姊姊总是为了要给你一个完整的家庭而忍耐着他,可是在那之后她才终于清醒知道要是她再继续忍耐下去,这个家庭才不可能会是完整的。」赖旻勋轻轻拍了拍赖宇哲的肩膀,「所以,你不要责怪姊姊没让你和爸爸相处,她也是有她的苦衷。」
赖宇哲一听,连忙摇头否认,「我从来没有怪妈妈的意思。」
即使赖旻勋不说,他也知道赖旻嘉有苦衷,不然高亦翔就不会是她避而不谈的对象了。只是,对于父亲模糊的形象他多少会好奇,然而如今从赖旻勋的口中一次听见如此完整的形象,他却反而突然不希望知道这么多了,甚至希望时间可以回到在遇见高亦翔之前。
有很多事情果然还是不要知道太清楚比较好。
「那就好。」赖旻勋欣慰地微微一笑,低头看向手中的名片,又叹了一口气,「不过,每次说到这个,我都会觉得姊姊实在很可怜,为什么她身边的男人都是这副样子?」
「舅舅你不是啊。」赖宇哲连忙说。
「我当然不是,也不可能会是。你知不知道我小时候和姊姊打架的时候,可都是被她压着打的欸,我根本打不赢她。」
赖旻勋说得哀怨,赖宇哲不禁笑了,气氛也稍微缓和了一些,可是在他的心里还是隐约感到不安,赖政益和高亦翔的家暴基因一直都是缠绕在他心上的无形压力,他的体内流着和他们相似的血液。他低下头,小声地问:「舅舅,我外公和爸爸都是这样的人,有一天我会不会也变得跟他们一样,然后不小心伤害到妈妈?」
「你想太多了,当然是不会啊。他们是他们,你是你。」赖旻勋摸了摸他的头,轻声地说:「再说,你可是我见过最温柔的孩子欸。」
赖宇哲缓缓抬起头,赖旻勋随即给了他一个微笑,想让他安心一点。
可是,即便赖旻勋这么说了,也知道自己到目前为止并没有这方面的倾向,但却还是无法真正消除一直盘踞在他心上的不安。
思绪至此,他忽然想起了总是护在他身前的赖旻嘉,而他也明白了不安的真正源头。
他好想问赖旻嘉,这么容易感到不安害怕的他是不是也在不知不觉当中成了她的负担?她身上有多少的伤都是为了保护他而有的?这样算不算是以另一种形式的伤害?
他不知道赖旻嘉真正的答案,但其实是胆小的他更不希望知道答案,他害怕这样的自己早已成了赖旻嘉的负担。
※
很多事情都是用想的比实际行动还要来得容易,当赖宇哲站在半掩的病房前,恐惧便再度把他吞噬,只要一想到赖政益在里面,他就迟迟不敢再向前一步。
一旁的赖旻勋察觉到了他的犹豫,「宇哲,你在外面等我好了,我进去叫姊姊出来。」
赖宇哲的心里仍很挣扎,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说:「没关係,我跟你进去,我想看看外公。」
虽然说是这么说,但赖政益并不是他此时想进病房的理由,他想藉由这个机会试着克服心里的恐惧。
想克服的决心在看见了高亦翔说起赖旻嘉时的模样之后又变得更强烈,他知道要是被赖旻嘉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会很难过,他不想看见赖旻嘉伤心难过的模样。可是,不论是过去面对赖政益的暴力对待还是刚才高亦翔的冷嘲热讽,他都没有替赖旻嘉做些什么,如果他连这种仅是见面的恐惧都没办法克服了,他以后又要怎么保护赖旻嘉?
赖宇哲深呼吸了一回,鼓起勇气跟着赖旻勋一起走进了病房。
走进病房的一个看见的是一间厕所,厕所的位置正好挡住了病床,站在门边仅能看见床尾而已。他没看见赖政益的身影,只看见了站在床边的赖旻嘉,然而或许是因为不安在作祟,又或许是因为意识到自己正和赖政益处在同一个空间哩,在踏进病房的那一刻开始,他忽然觉得刺鼻的药水味变得更加浓烈,仅仅是意识到赖政益的存在而已,他就不安得难以呼吸。
「姊,我们来了。」赖旻勋和站在床边的赖旻嘉打声招呼。
赖旻嘉回过头,一看见赖旻勋身旁的赖宇哲,她愣了一下,紧张地转头往床上看了一眼,随后走上前,停下赖旻勋继续前进的脚步,小声地问:「你怎么带宇哲来了?」
「宇哲说他想来看爸。」赖旻勋解释。
赖旻嘉微微一愣,很意外赖宇哲会有这样的想法,她比谁都还要清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