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糊涂了,萧常忻早就不是那个跟在姐姐后面的小孩。
他已经是皇帝,不会允许一个手上握着军权,还有战功,功高震主的姐姐。
潜移默化之间,似乎全天下都不需要文武双全的昭成长公主了。
可我需要师姐,我需要师姐啊!……
后来的日子,萧常忻的权力逐渐稳固,师姐也渐渐将手中的权力交了出去。
师姐都带着萧瑾蘅住到曾经我们去过的那座小庙中,我也总还幻想着萧常忻能留一丝亲情,放过她。
我这一生,事事皆与愿违。
驾车的马被一箭射穿了眼珠,直接将马车掀翻了;我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便见到十数人从四方围了过来。
为首的那个,蒙着面;可那双眼睛,分明是已经死了的顾泉的。
“师姐?!”
师姐抽出剑,挡在了我的面前。
“师妹,保护好阿蘅,拜托了。”
我因她许久未唤过的称呼有几个弹指的晃神,再抬眼,师姐已经同面前的人缠斗成一团。
五年前萧瑾蘅因为那事常发惊厥,如今又隐隐有了复发的征兆。
师姐让我保护好萧瑾蘅,我也只能将她抱在怀中,捂住她的眼耳。
我望着那群人,喉咙中想喊师姐的名字,却怎么都不得发声。
他们的功夫似都在我之上,如此围攻下去,师姐的衣服上已经染上了不少血色。
眼眶中的泪水将一切都变了形,我将它们逼出,却看见师姐如断了线的风筝。
“清荷……师姐求你,保护好她……还有……我……”
温热的血将我的眼蒙住,也蒙住了我的一切。
脚步愈发逼近,我顺从地偏着脑袋,将脖颈露出。
“韫儿!韫儿!”
是张勉。
这个时辰他应该在宫中议事,怎么突然来了。
舞文弄墨的家伙,怕是赶来送死的。
也好,都死吧,只要萧瑾蘅还活着就行了。
我听到张勉落马摔倒地上,似乎又被打了一通。
“哈哈,废了。”
那人的笑当真刺耳,我再也受不了,随便抓了个东西就向他们劈去。
“爹爹……爹爹……”
少了我的桎梏,萧瑾蘅痛哭流涕地爬到已经昏死过去的张勉身边。
我早已辨不了人,见一个就砍一个,殊不知那些刺客早就跑了。
最后,我是被那些禁军用铁索捆着才安静下来的。
“不许带她走!”
我模模糊糊地看到有人向萧瑾蘅靠近,又开始挣扎起来,那带着尖刺的铁索刺入皮肉,愈收愈紧。
“没事,松开她吧。”我听到有人喊了一声,身上的尖刺又根根被拔出;“臣禁军副参领裴修,奉陛下之命随驸马救……救驾,还请姑娘允臣……将小郡主与驸马带走医治。请相信臣……”他压低声音;“长公主殿下于臣有恩。”
哈,救驾……
救得哪门子的驾?
我手脚并用爬到师姐的身边,没有答话。
那些人将萧瑾蘅抱起,又给张勉简单地包扎了下。
我以为他们要走,谁知那个叫裴修的又凑了上来;“姑娘,长公主这……”
“不许碰她!不许带她走!”我捡起师姐的剑,抵上裴修的心口;“不许吵她,她只是累了……她只是累了!”
裴修被我逼得节节后退,最后只能作罢。
我又回到师姐的身边,枕在她的身上。
过了许久我才发现,我枕的不过是一节断肢。
“师姐……师姐……”
我拼不好她了。
她明明那么明媚,如今却面目全非。
我忽然想到在我及笄之前,师姐多番说过自己想隐居。
是不是从那时候她就不想争斗了?
我好蠢,只当她是累着。
“师姐……我们去隐居,好不好?”
我用血衣包裹住师姐的残肢,背在身上,朝那庙中走去。
“诸殿神佛,求你们救救师姐……救救她好不好……”
我跪在殿前,头一下又一下地磕在门槛上。
“若是因为当初我心不诚,报复在我身上就是……为什么偏偏是师姐?!为什么?!!”
喊出的话一声声在山林中散开,连半点回音都没有。
师姐离时进的几炷香竟还未燃尽,烟袅袅升起,而后飘到佛像上。
我盯着那双双眼睛看了许久,最后将桌案上的贡品尽数扫到地下。
“你们享受着香火,享受着供奉,享受着信徒的敬仰,却不渡苦厄,见死不救!”我撑着身体爬上其中的一座,用烛台一下下砸着;“哈哈哈哈哈,我叫清荷,若你们真有灵,尽管来报复!”
我只信师姐。
可如今山倾水断,四顾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