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这是之前说好的,今日她要来找薛宜宁练新曲。
薛宜宁静不下心,但勉强还能弹成曲,骆晋雪却完全不在调上,每每对上她的眼睛,总是很快就偏过头去,然后就心不在焉连手都不知道放哪根弦上。
昨夜回去琢磨了一夜,骆晋雪终于想通了一些事。
去年的那个晚上,嫂嫂突然骑马出去,半夜才归,第二天,她就从二哥那里听说大哥办事不力,放走了乱党裴隽,被皇上责罚。
她记得那几天,大哥和嫂嫂的状态很不对。
大哥总出去喝酒,还因为喝醉而误了和那位夏姑娘的喜事,嫂嫂则把自己关在房中好几天,不吃不喝,也不见人,所有人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直到嫂嫂的哥哥过来一趟,第二天嫂嫂才好一些。
前前后后,想了许多遍,骆晋雪猜出来,嫂嫂那天是去阻拦了大哥抓裴世子。
所以,大哥那时就知道了,嫂嫂与裴世子是有旧情的。
或者说,他们以前是恋人。
难怪,难怪她总觉得大嫂有些死气沉沉的,不像是这个年纪的人,倒像是死了丈夫的寡妇或是死了儿子的老母亲。
好像没有让她高兴的事,也没有让她生气的事,她要笑,脸上总是温婉柔和,淡淡的笑;她要怒,也只是静着脸,不言不语。
没有什么能打动她的心,而她身上,却总有一种无法言说的难过与忧愁。
想明白了一切,骆晋雪就再也无法平静下来,她不知道嫂嫂与大哥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也不知道,嫂嫂怎么看待她,怎么看待他们骆家。
薛宜宁见她神色有异,便停了教琴,问她:“你可是有话和我说?”
骆晋雪要开口,想了想,却又摇头,“没,没有。”
她心思单纯,一点事就瞒不住,薛宜宁想起她看自己和看骆晋云的眼神,又想起昨日下人说骆晋云早就到了薛家的事,不由问:“你和你大哥,是不是看见了?”
她只是套话,但骆晋雪立刻就垂下头去,小声道:“我不是有意的……”
听见这话, 薛宜宁便知道,她确实看见了。
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倒是骆晋雪先忍不住, 问她:“嫂嫂和裴世子情投意和,是不愿意嫁给我大哥的?”
薛宜宁静默半晌才回道:“天意弄人,因势而动, 没什么愿不愿意的。”
她没有直接回话, 但骆晋雪太能理解其中无奈。
当初平陵公主来见她,她没想到自己故意露丑, 却还是定了亲事。
但那时她还可以找大哥闹,尚且还有转还余地,而大嫂是完全没有的。
不是嫁给大哥,也是嫁给别人,总之不可能嫁给那位裴世子。
相较起来,大哥无论权位还是相貌,都是最好的选择。
该是怎样炽烈的感情, 才能让温婉的大嫂在那么个风雨之夜,骑上马去救人?
那是用着必死之心吧,什么都不要了。
“之前大哥捉拿裴世子, 是大嫂阻拦的?大哥他……没说什么?”骆晋雪问。
她有些意外大哥会接受这样的事,她以为, 至少大哥也会休了大嫂。
薛宜宁想起之前骆晋云的话,回道:“他说他不在意,反正我也没机会和裴隽有什么苟且。”
这句话说完,她就想到骆晋云看到了薛家的事。
他竟没有发作, 他准备怎么样呢?
两人沉默半晌, 骆晋雪问:“所以, 嫂嫂之前说和离,母亲以为嫂嫂是威胁,其实嫂嫂是认真的?”
薛宜宁想了想,回道:“如果你大哥喜欢金姑娘,母亲喜欢金姑娘,甚至你二嫂也喜欢,你也不讨厌,那我赖在这里,又还有什么意义?”
骆晋雪想安慰她,却又觉得她说的似乎是对的,最后道:“母亲不过是觉得和金家有旧情,二嫂就完全是觉得你比她好太多,金姐姐是再婚,她能压住金姐姐。而且,大哥不是和母亲说不娶金姐姐吗,可见他也没那么喜欢。”
薛宜宁想,大概骆晋云是个拿得起放得下,极度冷静的人吧。
她父亲亲自给他写信,也就是表明了态度不愿接受他娶平妻,如果为了娶金采而和她和离,对骆晋云来说是弊大于利的,所以他能干脆果决拒绝。
只是……
“母亲与金家伯母交好,婚事又已人尽皆知,金家岂能善罢甘休?母亲又怎会这么容易放弃?”薛宜宁说。
骆晋雪从她语中听出了重重的无奈与疲倦。
本就不是自己喜欢的丈夫,又有这么多烦心事,她真的不想应付吧。
事情确实被薛宜宁说中,到下午,福禄堂就来人请薛宜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