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骆晋云却是半晌不回话。
薛宜宁抬起头,便对上了他晦暗不明的目光。
只是看着她,不知是什么情绪。
于是她又补充道:“当然,一切,还是以将军的想法为准,将军若定好了,我便去安排。”
他骤然回:“我的想法是,这事先放着,又不是你接新人,着什么急。”他说着,言语中隐约有几分讥讽嘲弄。
薛宜宁没想到这也能被他呛一句,也不知他是为什么不喜,顿时不知说什么好。
隔了半天,才细声回道:“我是怕到时候撞上了栓儿的满月酒,事务繁多,人手不够,出了差错。”
一边说着,一边拿起如意送来的护腕,给他戴上。
正是之前她见过的夏柳儿缝的那对护腕,手工精巧,针法细密,还有滚边处绣着的那个“夏”字,绣工也极好,可见颇费了番心思。
这时骆晋云也看到那个“夏”字,说道:“柳儿给她哥哥做的,但没等送到她哥哥手上,她哥哥便过世了,又是因我而亡,所以她将这护腕送给了我。”
薛宜宁回道:“夏姑娘背井离乡,孤身一人,哥哥又才过世,确实可怜。”
骆晋云轻哼了一声,仿佛又带了几分讽刺。
她不知他是真不高兴,还是自己听错了,索性不再说什么,反正该提的都提了,什么时候定日子,他自己去安排。
到下午,骆晋云去看了夏柳儿。
夏柳儿眼中带着红,不知是在府上受了什么委屈,才哭过的样子,见他来,脸上立刻就露出了几分欢喜,看着他柔声道:“将军都瘦了,在外面想必是辛苦。”
骆晋云温声道:“你在家中,一切可还好?”
夏柳儿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却略带了些勉强:“多谢将军挂念,我自然都好。”
骆晋云在堂前坐下,看着夏柳儿,心中不由升起几分愧疚。
他到现在,还能想到她哥哥夏七的样子。
夏七出生贫寒,做了五年火头军,后来被他看中,做了他身边亲兵。
他资质一般,打仗不是最厉害的,人也不是最聪明的,但对他却是死心踏地的忠诚,好不容易天下已定,能过上好日子了,却又为了救他,死在了战场上。
其实那一刀砍在他身上,他倒能捱,重伤,但不致死,可夏七替他挡了,正好从颈侧砍下,血如决堤般往外涌。
临终前,他一直念着两个字:“柳儿,柳儿。”
军中人都知道,他自幼父母双亡,与一个妹妹和年迈的爷爷相依为命,爷爷前两年过世了,就只剩一个妹妹。
夏七的愿望,就是在军中挣些功名,攒点钱给妹妹做嫁妆,让她嫁个好人家。
他喊“柳儿”,就是记挂这个妹妹。
骆晋云当即就向他承诺,自己会替他照顾
妹妹,夏七这才瞑目。
后来,从边关回京时,他绕道亲自去了一趟夏七的老家,见到了夏柳儿。
听到哥哥战死的消息,夏柳儿泪如雨下,看见他,她又娇羞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后来,夏柳儿说自己不要钱,也不要嫁人,她想到他府上做个丫鬟。
长生和他说,看得出来,夏柳儿仰慕将军。
骆晋云担心她一个孤女,拿了钱财怕是保不住,嫁了人怕是要受欺凌,便决定纳她为妾,自己身为镇国大将军,给他做妾也并不亏待她,这样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总不会出什么事。
夏柳儿羞涩又欢喜地应下了,随他一路到了京城。
没想到在京城待了几个月,他却又变卦了。
他向来是说话算话的人,如今竟要出尔反尔。
“柳儿,你可愿,做我的妹妹?”他开口道。
夏柳儿吃了一惊,误以为自己听错。
“将军……说什么?”
骆晋云继续道:“是我考虑不周,当日许诺得太过轻率,如今想来,才觉十分不妥。你虽在我府上住了这几个月,但我二人一直以礼相待,无愧清白,我如今想认你做义妹,为你另择佳婿,骆家便为你出嫁妆,做你的娘家人,你觉得如何?”
夏柳儿这时才明白他说的竟是真的,却不知他为什么突然要如此决定。
她眼里只片刻就盈满了泪水,哀声道:“可府上,都知道我是要嫁将军的……将军如此,让我如何做人?”
“此事是我不对,所以我愿寻良媒为你择婿,也会出厚重嫁妆补偿你,到时也由我亲自出面向你夫家解释其中情由。你若以骆家姑娘身份出嫁,夫家必然不会差,而做正室娘子,自然比在我这里做小好得多。”骆晋云缓声道。
夏柳儿只是哭,一时间泪如雨下,满面哀戚。
骆晋云沉默着等她接受。
他知道自己失信不对,也辜负她一番情意,但他也有他想努力的东西。
夏柳儿哭了一番才慢慢静下来,抽泣道:“可将军知道,我仰慕将军,早在将军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