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文官,就是读书人。
薛少棠的意思是,骆家之于薛家,是需要依附的新朝权贵,而薛家之于骆家,也很重要。
他大概是知道了那晚的事,所以来找薛宜宁,来找自己。
他想稳固两家的姻亲关系,刚才那番话,是讨好,也是承诺。
讨好他,说岳父主动帮他。
承诺他,薛家会一直帮他。
两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共同进退。
最后,薛少棠说起幺妹薛宜贞当嫁,已许配任国子监司业的纪家,下月纪家到薛家提亲,到时邀骆晋云与薛宜宁一起去薛家同聚,骆晋云承诺一定前往。
到此时,双方几乎就已经确定,两家姻亲关系不会有变。
送走薛少棠时,骆晋云站在和正堂院内,看着他的身影,出神许久。
不知为何,他这样回复了薛少棠。
这一场谈话后,他再说要休妻,便有些出尔反尔了。
所以他不能再休妻了,书房那张休书作废了。
一瞬间,他松了一口气。
连日以来的阴云散去了,他突然觉得庆幸,轻松。
于是这一刻他突然明白,其实他并不想休了薛宜宁。
若要休,在那天早上他就休了,出具休书,通知薛家来接人,一日内便会办好此事。
可是这事却一拖再拖,拖到许多人都来阻止他,拖到薛少棠来同他言和。
其实他明知母亲会反对,明知妹妹会抱怨,也明知薛家若知道他犹豫,会想办法稳住两家关系。
他就是在等,等这些阻力到来,然后他就好顺理成章,告诉自己薛氏该休,可大局为重,还是暂且留下她。
这就是他的目的,他的想法。
他就是想留下她,如今,木已成舟,局势已定,他留下了她。
夜幕来临时,他再次进了金福院。
玉溪子清看见他,皆是屏气凝声,神色不安。
她们不知详情,但也大概知道出了事。
薛宜宁已经三天不整仪容,不理事务,闭门不出,期间老夫人让人来请了两次,她也不理不睬。
直到上午薛家公子过来,才让她说了几句话,然后在公子走后又是哭,哭了一会儿,仍是这样呆坐。
若不是夫人说不用,她们真的要去请大夫了。
将军对夫人的态度向来凉薄,以前便看不顺眼,现在这样,不知会怎样。
更何况,她们至今不知那晚夫人出去做什么了……
骆晋云仍是让她们退下。
待她们出去,带上门,骆晋云走到了薛宜宁面前。
她仍是坐在之前那张坐榻上,脸似乎又小了,巴掌大似的,静静坐在坐榻角落里,一言不发。
他看她一会儿,说道:“下午你哥哥来找过我。”
薛宜宁不回话。
他继续道:“你与那裴昭玉的事,他自是清楚,想必,他也同你谈过。他与我谈,意思是仍希望两家为秦晋之好,互助互利,共同进退。
“他还说,下月你妹妹定亲,届时邀我与你同去一聚,我同意了。”
薛宜宁缓缓抬眼,目光落在他身上。
他看着她道:“母亲与晋雪都不愿你走,我也不想节外生枝,休妻再娶,徒增笑料。所以,我想问你,你还愿意做这骆家的夫人吗?还是一心解脱,要我放你回家去?”
薛宜宁开口,声音低低的:“将军若愿网开一面,既往不咎,我自然感激,也愿意留下。只是……我倾慕他,挂念他,怕是这辈子也忘不了,将军威风赫赫,怎能容忍我这样的心思?”
骆晋云冷声一笑,不在意道:“那又如何,只要你身子是清白的,给我骆家的血脉是清白的,我不在意你心里想着谁。只是从今往后,那晚之事,你不可再犯,若再犯,我不保证能放过你,放过薛家。”
薛宜宁这才骤然明白,是自己想得太多了。
她之于他,就如同手中的刀,座下的马,只是一个工具而已,只要它们能为他所用就行,至于那刀是不是有想法,那马在思念谁,他不在意。
她的清白,在新婚之夜给了他,他心知肚明。
她在骆家,裴隽在南逃,他们没有见面的机会,她没那个可能与他私通,污染了骆家血脉。
所以,他不担心,无所谓。
她点点头:“好……谢将军。”
到此时,骆晋云突然觉得之前轻松下来的胸口又堵了起来,难受得喘不过气。
他没去理睬,看着她冷声道:“继续做骆夫人,就如之前那样,你之前做得便不错。只有一条,我骆家虽只是草莽武夫之家,却也须有香火为继,你至少,该诞下嫡子,所以有些药不能再碰,你明白吗?”
薛宜宁再次点头,缓缓道:“我明白……我,不会再碰。”
说到最后,她语中已带了几分悲怆。
这句话出口,便是与以往作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