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愣了愣,再看丈夫因为被亲孙女设计而露出的些许无奈,她突然心情很好,幸灾乐祸道:“怪谁,还不是你太严厉,把大郎都吓病了,公主大概第一次听闻天底下竟然有如此不近人情的祖父,所以想亲眼见识一番。”
陈廷鉴:“休要胡说,老大都解释过了,大郎体虚才会吐那一场,与我何干。”
孙氏:“你也知道那是老大,老大能责怪你为师太严?别说大郎了,你就是把我气哭了,老大也不敢说你半个字不是。”
陈廷鉴:“你还越说越胡搅蛮缠起来了。”
这时,前院管事派小丫鬟过来通传,说驸马带着孩子们出门了。
这简直是直接告诉陈廷鉴,上午的课确确实实是孩子们配合四宜堂精心设计的。
问题是,主导这一切的,究竟是老四,还是公主?两人又分别有什么目的?
孙氏坐到饭桌旁,猜测道:“公主吧,老四被你教过,还能不知道你是什么样。”
陈廷鉴默默吃饭。
孙氏:“话说回来,你今天肯定又朝孩子们发脾气了吧?如果你知道公主在外面偷听,你会不会收敛些?”
陈廷鉴:“公主金枝玉叶,我当然要斟酌语气,以免冲撞了公主。”
孙氏:“所以啊,公主就是要看看你为师的真面目。”
陈廷鉴已经猜到了,甚至想到了宫里的太子。
可陈廷鉴并不后悔什么,严师出高徒,更何况今日大郎、二郎犯的错真的都是不应该,都是端正态度就可以避免的。
公主仁厚,或许无法理解他,或许不会再那么礼待他,这些都是陈廷鉴能够承担的,他总不能为了让公主满意,就对大郎、二郎的不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样会误了孙子们。
他也不怕公主出于对太子的关心而去皇上、娘娘面前说什么,想当初他也想对太子温和些,是娘娘要求他务必从严。
陈廷鉴心安理得地歇了一个晌。
睡醒后,陈廷鉴去了书房。
不知不觉半个时辰过去,妻子忽然来了,用看好戏的眼神看着他:“公主来了,在前面厅堂等着呢。”
陈廷鉴立即放下书,低头看眼胡子、衣衫,确定没有失礼之处,这便与妻子快步朝前院走去。
华阳坐在厅堂主位,见二老来了,她笑着离席。
“臣见过公主。”陈廷鉴一如既往的文质彬彬。
华阳:“父亲免礼,请坐吧。”
陈廷鉴自觉坐在了公主左边的客椅,这边两把客椅,孙氏坐了另一把。
陈廷鉴微微侧着身体,目光平和地看着主位上的公主儿媳,等着公主开口。
华阳笑笑:“想来父亲已经猜到是我授意婉宜哄骗您了,失礼之处,还请父亲海涵。”
她敢作敢当,大大方方的,这份磊落气度,让陈廷鉴也笑了:“公主言重了,臣只是有些困惑,不明白公主为何如此,若公主只是想听臣授课,臣在学堂里面为您设席就是。”
华阳似是有些不好意思般,葱白似的纤纤玉指轻轻摩挲一下茶碗边沿,这才解释道:“先前大郎病了,我与驸马提起,驸马断言是您教书太严吓坏了大郎,我不信,驸马拿他小时候与您相处的例子做证明,我还是不信,争执间,我便想到了这个法子,冒犯了您。”
孙氏笑道:“老四在礼法上确实颇有不足,但他不屑撒谎,这事上一点都没冤枉他爹,我也可以作证的。”
陈廷鉴面露惭愧之色,正要为自己辩解,就听公主道:“严师出高徒,大郎他们还小,不懂父亲的苦心,等他们大些,自然明白了。”
陈廷鉴意外地看向公主,他还以为,公主会不赞成他的严厉。
两人这样的距离,其实并不适合接下来的交谈,所以华阳诚恳地道:“听闻父亲擅棋,还请父亲指教一二。”
陈廷鉴更加意外。
孙氏已经吩咐丫鬟去拿棋盘了。
很快,丫鬟将棋盘摆在华阳这边的桌子上,陈廷鉴自然而然地坐到了华阳对面。
孙氏叫丫鬟们都退下,她拿着剪刀去修剪窗边摆放的花卉盆栽,这样既方便公主与阁老说话,又全了礼数,毕竟儿媳与公爹单独待在一起,多少都有点不合适。
华阳越来越喜欢自己的婆母了,虽然出身陵州小户,接人待物却并不输给世家宗妇什么。
她开始与公爹下棋,走了几步,自然而然地聊了起来:“父亲,其实我一直有个疑惑,大哥三哥驸马都是您的孩子,也都受过您的亲自教导,为何大哥三哥都走了科举且高中状元探花,唯独驸马不喜读书,转而去学了武?难道是您教导驸马时,不如教导大哥三哥尽心尽力?”
陈廷鉴看着棋盘,答道:“非臣不尽力,说来让公主见笑,臣当年对驸马的教导最为用心,只是驸马天生反骨,处处都要与臣逆着来。”
华阳:“那父亲觉得,只论天分资质,驸马可输大哥三哥?”
陈廷鉴沉默片刻,道:“论天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