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夸过儿子,终于讲起了他带兵绕路去截断金兵的退路,结果金兵拥护着他们的可汗正好逃到了他们面前,抓了个正着。
他讲得简单无比,众人却齐齐站立起来,向燕地百姓拥护爱戴的燕王殿下、他们的一家之主敬酒。
燕王笑着再饮一碗,喝得红光满面。
宴席结束时,已经近二更天,外面冷风呼啸,冰寒刺骨。
燕王哪也没去,留下徐王妃宿在勤政殿。
李侧妃四妾各怀心思回了西六所。
东六所这边,因为天冷,魏旸几兄弟没有再拉着魏曕攀谈,各自快步离去,徒留魏曕扶着殷蕙慢吞吞地走着。
孩子们都早早回去了,不必挨这个冻。
金盏、安顺儿一前一后地提着灯,灯笼被风吹得直晃,更添寒气。
“我抱你?”魏曕一手扶着殷蕙的肩膀,一手扶着她的胳膊,两人挨得很近。
殷蕙笑:“抱得动吗?”
魏曕便停下来,脱下身上碍事的大氅,小心翼翼地将她横抱起来。
意外的是,她并没有他预想中的那么重,可能隻比怀孕前重了十几斤。
一口气抱回澄心堂也没关系,但因为久抱她也不舒服,中间魏曕就放下她两次,走一会儿再接着抱。
顺顺利利回到澄心堂,殷蕙好好的,魏曕出了一头的汗,累是一方面,心里还紧张。
两人分别洗漱,再一块儿躺到床上。
“您过来。”殷蕙忽然道,“咱们再说说话。”
魏曕就钻到她的被窝,捏捏她的胳膊捏捏她的腿,问:“怎么这么瘦?”
他记得她怀衡哥儿时,整个人胖了一圈,脸蛋红扑扑圆润润的,气色特别好。
殷蕙目光流转,摸着他的胸膛道:“想您想的呗,一想到您在边关吃风咽土,我哪还吃得下去。”
这纯粹是瞎说呢,她只是不想再生一个大胖小子或大胖女儿,刻意控制着饮食,没暴饮暴食,但也没饿着。
魏曕却信以为真,大手握紧她的手,沉默半晌,隻责备了一声“傻”。
殷蕙哼道:“我傻,您也傻,那么大的雪,别人都不敢去,就您人傻胆大。”
魏曕笑了下,原来她想说这个。
“金兵跑得快,大雪确实是咱们的战机,一旦错过,继续追下去,这场战事不知何时才能结束。”
若战事拖延,皇祖父不高兴,大军白白耗费更多的军饷粮草,他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
她生衡哥儿时那么艰险,她害怕,他亦怕。
早点回来,还能陪陪她。
殷蕙怀孕后用的都是殷家胭脂铺精心为她调製的一种面霜,无色无香,涂在脸上轻薄透气。
第二天魏曕洗过脸,她就递了一盒给他。
魏曕下意识地看向两个丫鬟。
金盏、银盏早低下了头。
大男人还在别扭,殷蕙将他拉到屏风后面,按在床边,打开盒子挖了一指头出来,飞快抹在他脸上,低声嫌弃道:“都快糙成树皮了,我都亲不下嘴。”
魏曕隻好坐着不动,默默地让她抹匀。
“以后您早晚都涂一遍,争取年前养回来。”涂好了,殷蕙将盒子塞到他怀里。
魏曕接住盒子,没说什么,吃完早饭牵着衡哥儿去静好堂给温夫人请安。
殷蕙身子重,就不走来走去的折腾了。
魏曕父子俩回来时,碰到了魏昳,穿着官袍,脸色很是难看。
“二伯父。”衡哥儿懂事地招呼道。
魏昳这才看见他们父子俩,强扯出一个笑脸来。
魏曕虽然心中疑惑,却没有问什么,猜到二哥可能在父王那里挨了数落。
他不问,魏昳叹口气,大手揉揉衡哥儿的脑袋瓜,低声朝兄弟吐苦水:“六月里我多喝了一点酒,正好一个伶人路过,我一不小心着了她的道,这事不知怎么让父王知道了,刚刚把我叫过去好一顿骂,还罚我禁足一个月,你说说,你跟大哥都立了功,我却……”
他被禁足的事根本瞒不住,还不如自己大大方方先自嘲一遍。
魏曕想到了殷氏的信。
他能理解父王的愤怒,如果将来他去打仗,衡哥儿还有心思花天酒地,他也会罚衡哥儿。
“喝酒误事,二哥以后少喝些。”
“嗯,等我出来,再请你喝……吃席,替你庆祝。”
魏昳背影沧桑地走了。
魏曕趁机教导儿子:“祖父不喜欢咱们喝酒,你长大了少喝。”
衡哥儿点点头,问:“爹爹,什么叫伶人?”
魏曕抿唇,冷声道:“戏子歌姬都叫做伶人,二伯父就是因为亲近伶人被罚的,你长大后也不要接近伶人。”
衡哥儿懂了,喝酒不好,跟伶人玩也不好,都会被祖父惩罚。
回到澄心堂,魏曕提醒殷蕙:“二哥被父王禁足了,若二嫂过来,你说话注意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