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里安静得只剩下女孩刻意压低的细小的啜泣声。
白色的衬衫很快就传来湿意,江逸皱紧的眉头就没松过。
肮脏浑浊的世界残缺不堪,龌龊苟且的人尚还在暗处蛇鼠一窝谈笑风生,却把该受的苦难推卸给其他人。
连这么干净纯洁的小女孩也不放过。
他微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将哭软在垫子上的女孩抱到自己的腿上,低头,摸了摸她的脑袋,又把沾在脸上的湿发拂开,抬起她的下巴低低地轻哄,“乖,不哭了。”
程橙的心情平复了许多,只是睫毛湿漉漉的,眼眶里也有还没流干的泪珠,黑白分明的双眸盯着江逸,乖巧地点头,“嗯嗯。”
“傻姑娘。”江逸抬起手,骨节分明的手指擦掉她的泪水,唇边扯开的弧度温柔缱绻。
程橙眨了眨眼,没听清他说了什么,抬头想问他刚才说了句什么,一抬头却不偏不倚撞见他深不见底的浓眸,如同在一汪幽静不惊的古井里投了一块石,一圈一圈地漾开,似要将她吸进去。
她的心悸动得厉害,握在手心里的指尖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脸上也如火烧了一般热热的,她看了一眼便把头低下了,圆润的红得能滴出血来。
江逸还是盯着她,双目充满了柔和的笑意,嘴唇勾起的弧度也缱绻性感,他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温柔。
“你的帐篷已经坏了,我把你送去酒店?”
江逸等了几秒还是没等到程橙的回应,突地笑出声,低低静静的笑声透着明显的自嘲,“橙橙,放心,我把你送过去就离开。”
那一天荒唐的记忆再一次窜入脑海,想象中的厌恶与恐惧被削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很复杂的情绪,程橙心跳得飞快,脑子也乱得很。
江逸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动作轻柔到如同对待自己珍藏已久的宝贝,“橙橙,那天逼迫你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
“可是我不后悔,无论重来多少遍我还是会这么做的。我就是这样一个卑鄙恶劣的小人。”他墨色的瞳眸愈来愈深,浓稠似水,语气却很平淡,“橙橙,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等察觉的时候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了。”
喉结上下滚动,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处,继续慢慢的道,“我的这里有病,我该死。我活的这十几年做的唯一正常的事就是爱上你。”
“橙橙,原谅我好吗,我现在开始吃药了,我一定会好的。”
夜色很浓,整个帐篷里也只有微弱的灯光,外面的微风沙沙的吹,江逸的脸隐匿在夜色中,那双眼神在黑夜中格外灼热,烫得程橙心头发颤。
冷风从外面渗进,程橙额前的碎发微微地被吹动,风干她脸上还未消散的泪痕。她的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抬起,也不知道到底与江逸对视了多久。
可能几秒钟,可能更长。
心脏咚咚地跳动着,他说他在吃药,他说他那天不是故意的。
那她......应该原谅他吗?
不大不小的帐篷陷入了一种无声的寂静。
江逸蓦地对程橙露出一个宽慰的笑,然后转身要走。
程橙一时间不知所措,视线飘忽,突然触及江逸手背上的创口贴,攥得死紧的心尖突然被扎了一下,脱口而出道,“江逸,我不生气了。”
江逸转身,漆黑的夜遮住了他唇角似有若无的轻笑,他的嗓音暗哑透了,“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