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等就从大中午等到了黄昏,宋岩的屁股都坐麻了,不断在病房里踱步,偶尔和隔壁床的家属唠两句。
他终于找到了能聊聊家长里短的人,刚说到孩子以后的上学问题,对方就朝林鸿煊的病床努努嘴。“你家那口子醒了。”
“啊?他……”宋岩下意识回头,要辩解的话就硬生生咽回了肚子。
林鸿煊正奋力地支起身子,吊针的手拄在床边,一不留神那针头就歪了。
“哎!吊针呢,你起来干什么?”眼见输液管里见了血,他怒视林鸿煊,赶紧跑过去制止他,还得跑出去叫护士重新扎针。
这人自从醒来就呆呆地盯着手背,不知道是疼傻了还是在想什么,表情都不带变化的。直到宋岩坐到床边摸他的额头,林鸿煊才扭头看他,黑沉沉的眸子带着叫人捉摸不透的情绪。
宋岩没心思琢磨他想什么,确认他没有发烧之类的,就拿棉签润了矿泉水,在林鸿煊失去血色的嘴唇表面滚了滚,嘴里还絮絮叨叨地说:“我以前说过多少次了,晚饭可以不吃,早饭得吃啊。你看你不听,现在受罪了吧?还得跑到医院来……”
说着说着,他又想起来林鸿煊何止是没吃早饭,今天这么一折腾,他可到现在都没吃东西呢。宋岩就把矿泉水整瓶塞他手里,打算去给林鸿煊买点吃的。
“你吃什么?馄饨,挂面,粥,还是……”他话没说完,因为林鸿煊拉住了他的手,无声地摇摇头。
新扎好针的手已经乌青一片了,看得人揪心。宋岩不敢和他扯力,怕针头再歪,不得已停下来问:“怎么了?”
“你坐下。”林鸿煊的嗓子已经哑了,呕吐再加上大半天没喝水,听着十分憔悴。这幅姿态正戳中宋岩的软肋,他没法,只好坐到林鸿煊腾出来的那半边床上,准备听他要说什么。
林鸿煊立起来的上半身又陷进了床里,摊开胳膊说:“别去了,陪我睡一会。”看他的意思,是要宋岩把他的胳膊当枕头。
“不行,你没吃东西胃受不了。”宋岩还想坚持,但林鸿煊的眼睛闭上了,油盐不进的样子让人都快没脾气了,只能依着他的意思办。
他脱掉鞋躺上病床,在这之前病房里的另一床病人就和家属出去了,不大的房间里仅剩他们两人。所以他做起这些来就没那么害臊了,依靠在林鸿煊的胳膊上,与他四目相对,彼此呼吸的节奏都掌握得清清楚楚。
林鸿煊紧紧抱住了他,下巴正好卡在他的头顶,宋岩就默默听着这人的心跳,眼皮眨动的速度越来越慢,到最后险些睡了过去。
还是林鸿煊突然说话惊走了他的睡意。“你好暖和。”像是为了验证这句话,他抱得更紧了,一条腿架到宋岩的身上,如同在抱巨大的玩偶。
“为什么……”宋岩的额头抵着他的侧颈,迟疑许久,听到林鸿煊疑惑地“嗯”了一声,才抖着声音问道:“为什么六年了,你又回来了?”
抱住他的人呼吸一滞,良久之后,林鸿煊开口了。“我以为你这六年过得不错,可是那天在海洋馆看到你,我忽然意识到是我想错了。”
在重重人群中,满脸苦笑的宋岩小心翼翼地讨好着还不足他腰高的孩子,谦卑的姿态和当年有什么区别?如果不是那一次偶遇,如果不是他踏出了阮涵容营造六年的囚笼,林鸿煊怎么会知道那个悄无声息失去踪影的男人就快被阮涵容毁掉了?
“你以为我会相信吗?你放任我在那种环境里待了六年,没有一个电话,没有一个解释!我是你想哄就乖乖过来的狗吗!”宋岩的表情难堪极了,他的脸因为激动涨得通红,眼泪大颗大颗地往外滚落。他擦去泪水的动作粗鲁极了,丝毫不在意揉红的眼角。
“你不过是看我最好控制,难道不是吗?”辛苦积累下来的心动被林鸿煊的话浇灭了十之八九,他再也不能忍受自己继续看到那张苍白而失落的脸了,否则心脏的锐痛将持续不断地侵袭他的理智。
跑出病房前,宋岩只依稀听到了林鸿煊未说完的话:“听我说,阮涵容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混蛋!骗子!宋岩咬着牙憋泪,他真不该脑子坏了跑来照顾当年抛弃他的无情人渣!随着离开病房,他跑步的动作也慢下来了,吸了几下鼻子躲闪旁人的目光,经过食堂的时候犹豫再三又进去提了一小杯白米粥。
让你犯贱!返回的路上,宋岩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然后板着脸把粥带给了林鸿煊。
那人完全没受刚才的事影响,有点不情愿地盯着白花花的粥,过了许久才慢吞吞地插入吸管开始吞咽。
宋岩这时坐到他旁边,硬声硬气地问:“你刚才说的……就是阮涵容,是什么意思?”
林鸿煊似乎冷哼了一声,艰难地吞下一口单调无味的白粥,皱得死紧的眉头不知是因为觉得难吃还是宋岩问的这事。
没叫宋岩等太久,他徐徐说道:“你不是早对他有怀疑了吗?”
“你别胡说!”宋岩第一反应就是否认,他马上做贼心虚似的压低声音问,“就是……我总觉得他外面应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