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不眠不休的走了两天两夜,柳眠也昏睡了整整两日,如果不是鼻间微弱的气息还存在着,池汐几乎要以为他是个死的。
期间她曾试图给柳眠喂些东西吃,但因为他没有意识,就连吞咽的动作都做不到,最后只能艰难的给他喂了些水,两个人灰头土脸的样子简直像是从灾区逃难来的难民,再加上一个因为彻夜赶车而面色憔悴的陆青野,这么一个三人的组合乍一看实在是有些可怜。
至于程若清,就像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一样,也不声不响的走了。
那天夜里,马车停在了城门口不远处的小路上,陆青野嘱咐她在车上稍等一会,再回来时,身上带着满满的血腥气,池汐张了张唇,也没再多问,只是随后马车进城的时候,就变得毫无阻拦。
马车在夜色里无声无息的往前走着,马蹄声的落点都变得几不可查,池汐犹豫了一会,还是从前面的遮帘里悄悄探出一个小脑袋来,“你是把他们都杀光了吗?”
她虽然没看见,但也该知道城门那处会被守的有多严。就算陆青野武功再好,也没有以一敌百还能不声不响的本事。
陆青野微微侧头,言简意赅的答道,“暗渊阁有内应。”
池汐轻轻叹息一声,竟然觉得格外怅惘——她背后的男人们,还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
很快陆青野就轻轻的喊了一声“吁”,马车在一个不起眼的巷子中落了脚,池汐有些迫不及待的掀开帘子,入眼的,却是一副歌舞升平的背景。
准确的来说,那种昏黄色的暖光和他们还离了有一些距离,可是搁着大半个后花园去看,仍然能看见里面人影纷纷的攒动,也能听见那些含糊不清的喧闹声。
“是金华园的后院,都是我们自己的人,还算是干净,”陆青野在背后推了她一把,“我们先进去。”
“等一下,”池汐停住脚步,“还有件事……”
“一会回来把他弄进去,不用担心。”
他这话说的极为快速,像是早就猜到她要问什么了一样,可是池汐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原来他指的是柳眠。
她有点无奈的笑了笑,“和他没关系,”她抬眸,在黑暗里艰难的捉到了陆青野的手指。男人掌心粗粗的,被她碰到的时候忍不住轻轻缩了缩。池汐慢慢编织好语言,几乎是极为艰难的,从喉口挤出了一句话来。“十天的事……别告诉他们。”
陆青野的喉结动了动,唇色有些发白,“原因?”
“还能有什么原因,”池汐安抚似的挠了挠他的手心,好似满不在意一样的轻轻笑着,“既然他们早晚也要知道,那又何必让负面的情绪把仅剩下的这几天给占了呢?”
陆青野咬了咬牙,“可是……万一,万一还有别的办法……”
“……这两天在车上的时候我翻来覆去的想,可是想来想去,也寻不到好的法子。无论是把该属于我的夺回来,还是把未曾得到的抢走,似乎这桩事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池汐慢慢低下头,静静看着自己的脚尖。原本漂亮的绣花履上染着泥土和血腥的印痕,和着背景里咿咿呀呀的戏音,怎么看怎么有种凄寂之感,“可是一来政变这事我怨不得容羽,二来中毒一事我又怪不上柳眠,要说到底是哪一步走错了以至于今日的局面,或许只能说是那一阵子太沉溺于表面的鱼水之欢,没能做到居安思危吧。我或许不是个好皇帝,但池洋却一定不是。所以那天你问我到底为什么要回来,除了想见见一些放不下的人,还有就是想把这些事做个了断。”她称得上是冷静的说着,全然没有注意到面前的男子目光中愈发热烈也愈发悲凉的眼神。
“但你觉得,若是他们都知道了我活不过十天,他们是会以我的命为先,还是以解决这些政事为先?”
“可是我们都明白,现在的局势,已经没办法再等了,如果按你所说这十天里我们拼了命去找别的法子来让我活下去,那你说又会有多少原本站在我这一边的人放弃了?现在一切还没有彻底定下来,我扳倒池洋和西月的联盟还算是有希望,可是十天的代价太大了。”
“都说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我这个人虽然胸无大志,可是也分得清哪个是鱼,哪个是熊掌。比起拖着苟延残喘的身子和恶势力做斗争,我还是更想在死之前找一个靠谱的人接了这位子,虽然不能确保没有后顾之忧,但起码死的时候也死的体面,死的安心。”
二者兼得从来都是小说里的事情,现实总是要更残酷一些,她难道就做得到毫无牵挂的死吗?也不过是妄想称一回英雄罢了。不是为了得到什么千古传颂万人称赞,只是为了尽到应有的职责。
母亲离世前,对她也抱着那样的期许吧。
陆青野眼睛都发了红,他蓦然上前一步,把娇小的女孩按在了墙壁上,他低吼着,俨然是忍耐到了极限,“可是你不仅仅是陛下!”
黑暗中,男子的眼睛格外明亮,只是其中浓重的情绪,未免让周遭的气氛压抑起来。
背景音里那些戏伶还在歌唱着,池汐背靠着墙,静静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