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眼的时候,红瑶有些恍然,破顶白帐在上,难道是连家在给她准备丧事?
可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总算醒过来了!”
尖细的声音从不远处传进她的耳里,她不由得皱眉,却觉熟悉不已。
“还以为那一棍子下去就没了,既然醒了,就赶紧给我滚去伺候柳烟!”
柳烟……红瑶脑胀欲裂,半撑着坐起来,看到对面的人的一刹那,她眼眶泛湿。
面前这个打扮得花枝招展、掐腰嫌弃的女子,不就是盈红院的丽妈妈吗?
“丽妈妈……”
丽娘听红瑶这么凄凄惨惨地唤她,陡然一惊,这丫头前几日刚送来时还横眉冷对的,这会儿怎么转性了?她心里犯起嘀咕,“该不会是傻了吧?”
红瑶感动了一阵后,突然发觉有哪里不对劲。
一看周围,她和丽妈妈像是在盈红院的柴房里,而且自己身上还有几道淤青,衣服也破破烂烂的,胸口也是小小的,好像回到了从前。
“丽妈妈,如今是大襄皇帝当朝,崇午三年吗?”红瑶记得自己死的那年,正好是崇午三年的盛夏。
“大凌几十年还没倒,哪来的大襄皇帝?”
红瑶诧然,又问:“那现在是庆德年间?庆德几年?”
“庆德十五年。”丽娘越看越不对劲,直接上前摸上红瑶的额头。也没烧啊,那怎么糊涂成这样?
红瑶默声算了算,这年正好是她入盈红院的时候,十六岁的年纪,也是接客的年纪。
她知道自己为何如此狼狈了,刚进来那会儿,整日撒泼厮打,没被盈红院的打手少打骂。直到后面打怕了,才被抓了学些琴棋书画,揽着恩客到床上去。
“谢妈妈关怀,我已经没事了,可以去伺候烟姑娘了。”语毕,她掀了被子下地,心里已然有了算计。
丽娘一愣,骂道:“死丫头,动作麻利些!”
红瑶重生已一月有余了,镇日跟在柳烟身后上下忙活,不挨骂不挨饿,日子还算过得舒坦。
柳烟的熏香小间里烟雾缭绕,红瑶正替柳烟挽发,铜镜里映出两张娇嫩的小脸,似像一对姐妹花。
“近日徐公子过来,都不怎么挑我了,你去打听打听,他都去了谁的屋。”
红瑶将步摇穿进青丝中,问:“姑娘说的是徐员外家的二公子?”
“嗯。”
说起这个徐公子,红瑶有些心动。当年她成花魁后,把徐二公子的兄长给迷住了,天天宿在她房里行事不说,最后还动了要娶她过门的心思,只可惜她当时声名太过不好,徐老太太以死相逼,最后徐大公子只能作罢。
明面上不娶,但却暗地里在外头安了宅子,要把她当外室养。后来不知怎么,耽搁了好几年,她最后还是没等到他跟丽妈妈赎人,就嫁给连世钧了。
如果这一世,能早些和徐大公子碰上面,说不定就能跟着他,不用嫁给连世钧,甚至不用接客?
还没等红瑶去打听呢,丽妈妈就上楼来敲柳烟的门,说是徐二公子来了。
红瑶恰巧上好了胭脂,边瞧柳烟边笑:“这不是来了嘛!”
柳烟面带桃花,气起来也是美极,她笑着打了红瑶一下,“你这妮子!出去出去,别碍我眼。”
红瑶端着铜盆往外走,碰上似笑非笑的丽娘,她心里一咯噔,只觉没啥好事。
“倔丫头,你今年也有十六了吧?”丽娘上上下下打量着她,拈着脂香风靠过来。
挑着小姑娘的下巴来回看,丽娘越看越觉出点滋味来,笑问:“哎,你叫什么来着?”
红瑶愣住,她本以为“红瑶”是丽娘嫌她原名不好才换的,没料到竟是不知道。
“妈妈叫我‘红瑶’便好。”
真是个适合窑姐的名儿。
丽娘满意地笑笑,指着隔两间的一扇门道:“前几日院里的雨兰被赎走了,屋子还空着,里面胭脂水粉可能还在些,你自个儿过去抹抹,我呆会儿去瞧瞧。”
这就是打着让她接客的主意了,红瑶不敢明面违抗,低低地“嗯”了声,先转身去把水给倒了。
来到那空屋子后,红瑶翻了翻妆奁,只剩些不值钱的小胭脂,大多还是牡丹红的重色。她只得拈了一点点红,往两颊和薄嘴上拭。
抹毕,原本小家碧玉的面相顷刻活泛起来,成了娇艳欲滴的美人。
红瑶有些慨然,想当初,她顶着这么一张脸,惑倒了多少王公贵胄,末的却栽在连世钧手里,着实是世事难料。
她从铜镜前起身,来到雕花小窗边,一推,散去了屋内久未见光的阴郁。
半个身子往窗外倚去,红瑶看着街上的人来人来,心生艳羡。
一个莞尔间,她瞥到从东街口过来的两个身影,杏眼忽而瞪大。
那是两位端端的如玉公子,居左的公子面容含笑,狭长的桃花眼四处逡巡,时不时朝身边的人说着什么。
右边那位,五官虽俊